“平时也这么多口水吗?”程丹若眉关紧锁。
彩环:“不是,这两天才……啊!”她方才把手伸到桌下,这会儿一时走神,没留意就被狗咬了口。
狗的牙齿何等尖利,真的用力撕咬,直接啃出血洞,撕下皮肉。
彩环疼得要命,手掌鲜血直流。
“离那只狗远点。”程丹若不确定狗是不是得了狂犬病,但没有疫苗,一旦感染上病毒,真的半点法子也没有。
她扭头寻人:“有没有网兜?把这只狗弄出去。”
丫头们面面相觑,迟疑不动。程丹若是生面孔,既非主家,又无威信,且这是郡主的狗,谁敢随便动手?
这一慢,就晚了。
黄耳连平日照顾自己的丫头都咬,已经没有多少神智可言,狂吠两声,从桌子底下窜出来,见人就咬。
离得最近的是一个小姑娘,才十二岁,被吓得跌坐在地。眼看就要被扑脸,旁边的丫鬟倒有几分忠心:“姑娘小心!”
竟然直接挡在她面前。
黄耳扑她个正着,牙齿啃住脸孔,撕咬下半张脸皮!
“啊!”丫鬟惨叫一声,顿时头涌鲜血,恍如恶鬼。
“快躲开!”程丹若赶紧叫她们散开,水阁地方不大,松狮体型小,光咬人腿就够麻烦的了。
当时,许多人正在窗前作诗,提笔凝思,注意到这边的响动,还有些不满。
“安静些,作诗……啊!”
惊叫此起彼伏。
还是许意娘镇定,本与嘉宁郡主说话,见状马上叫人:“捉住那只狗!”
嘉宁郡主更是又惊又怒:“来人!打死那只畜生!”
不知道是不是黄耳颇具灵性,感受到了杀意,还是纯粹被声音吸引,竟然转头朝里面奔了进来。
一只疯狗迎面跑来,哪怕松狮犬的体型不算很大,也不是十几岁的女孩子能够对付的。
可丫头们听见命令又如何?
被啃掉半张脸的丫头就在眼前,人都是怕死的,再忠心的人,本能也会阻止她们自寻死路,更不要说多数人的忠心,压根没到豁出命的份上。
倒是有几个颇具胆色的姑娘,虽不敢上前捉狗,却将手上的茶盏、砚台丢过去。
黄耳放过了她们,盯住了一个闭眼喊叫的女孩:“滚开!走开!!啊啊!!!”
它调转方向,正要扑上前,突然当头泼来一盆水。
对水的畏惧令它止步,却也令它愈发狂躁,扭头盯住袭击自己的人。
程丹若端着铜盆,慢慢后退。
麻烦大了。
怕水,狂躁,流口水,这只狗十有八九得了狂犬病。
但凡被咬伤,处理再及时也没用。
“嘘。”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众人,“到外面亮的地方去,不要叫。”
危急时刻,人们缺少的未必是胆气,而是专业知识。不认识的几个姑娘,朝她微微点头,捂着嘴巴,你拖我,我推你,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她们当然是聪明机灵的那一拨。
可还有反应慢的,胆子小的,别说跑了,连站都站不起来,瘫倒在椅子里,瑟瑟发抖:“别,别过来。”
原本,黄耳对这样不动的人没什么反应,但她们太紧张,眼睛紧紧盯着,反倒被狗认为是挑衅。
它伏低身,露出尖利的牙齿,寻找扑咬的机会。
然后,背后响起动静,它扭头躲开,居然又是水,茶水。
程丹若找到一盏没怎么喝的茶,把残茶泼了过去。
黄耳彻底被惹怒了。
它放弃其他人,牢牢锁定程丹若。
程丹若缓慢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惧。
她不是不怕疯狗,可水阁里的女孩子,最大十六岁,开春就要成亲,最小的才十二岁,第一次被母亲带来这样大的社交场合。
这不是千军万马的战场,人被碾碎也不过顷刻。
一条狗而已,扭头就跑,过不去自己的良心。
假如我被咬了……程丹若吐出肺里的气,心想,那也是命。
穿到古代有什么意义呢?活了十几年就这么辛苦,死掉也干净。左右无父无母之辈,没人会为她伤心。
她拿起火盆边的火钳,紧紧握在手中。
黄耳想扑上来,但被她挥舞着铁钳给吓退了。
“吼。”它四肢僵硬,口水滴滴答答,喉咙里不断发出奇怪的声音,好像喘不上来气一样。
“程姑娘。”许意娘已经被丫鬟拉到门口,“快出来。”
程丹若扭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命仆妇们自外面关上窗户,只留门,显然预备将狗关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