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就知道父亲为什么丢香料了。
再一想,这似乎是他们父子间第一次“闲聊”。
登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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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又跪了一天,今天的新闻是午膳时,皇贵妃赐给老郡主、安国夫人等老妇人几道菜,里头有乳制品和蛋,其他命妇则得了杏仁茶。
命妇立即满口夸赞,称赞皇贵妃的贤德,连安国夫人都说皇贵妃贤良,有母仪天下之姿。
恭妃争气,程丹若也省力不少,提前下班了。
谢玄英依旧是二更左右悄悄溜回家,先说了登极仪的事,然后“随口”地提起了靖海侯夸她的话。
程丹若:“……”他好傻。
老狐狸是见皇帝死了,和你修复父子之情呢。
但她看破不说破,笑道:“是吗?能得父亲一句夸赞可不容易。”
“你听听就算了,可不能尽信。”谢玄英却反过来叮嘱,“你看他当初对二嫂赞不绝口,如今也没替她设想,还是准了二哥的外室进家门。”
程丹若吃惊:“什么外室?”
“安哥儿身子不好,你也是知道的。”他道,“二哥回苏州时收了人,还生了个庶子,今年五六岁算立住了,才被族里送过来认亲。”
程丹若意外又不怎么意外。
谢二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爵位,安哥儿病恹恹的,荣二奶奶也三十多岁了,不宜再生养,搞出个备胎不稀奇。而这个孩子在姑苏老家,怕也没少受谢二太太一房的照拂。
“二嫂不同意,可外室是谢家表亲家的孩子,也是良家女,不好打发。”谢玄英道,“她便求了父亲,但父亲说她一贯贤良淑德,庶女也教得很好,想来庶子也不会例外,还是同意将孩子记上族谱。”
他正色道:“我父亲的为人你也清楚,他夸你你就受着,但别信他。”
程丹若忍住笑:“好,我听你的。”
他弯弯唇角,递给她两页纸:“这是登极仪的流程,你拿好,让殿下早做准备。”
她接过来扫了眼,被里头繁琐的流程逼退。
“明天再看吧,哭临结束后,我去一趟永安宫,看看殿下学得怎么样了。”
命妇哭临三日,明天就能结束了,当然,丧仪还早,之后还有发丧出殡,完事后的几个月,还需要在家朝夕祭奠皇帝。
“何时发丧定了吗?”她问。
谢玄英道:“冬天放得住,还是打算停灵四十九日再发丧。”
“也行。”
两人一边洗漱,一边说两句闲话,十一点左右睡下。
第三日,重复前两日的流程。
程丹若到了武英殿,熟稔地掏出沾辣椒水的手帕,眼圈瞬间红了。
她看看周围,发现其他人也差不多,第一天靠感情,第二天靠技巧,第三天都哭不出来,得靠秘密武器。
众人就一边掉泪,一边小声聊天。
程丹若挪到柳氏身边:“怎么不见二嫂?”
“她报了病,照看安哥儿。”柳氏与她低声抱怨,“安哥儿才多大,身边就有婢女勾着学坏,非说是老四唆使的。”
程丹若:“啊。”
她还以为随着谢玄英搬出侯府,家里的大戏会停歇,没想到还在持续,并且延伸到了下一代。
果然,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恩怨,就有斗争。
柳氏叹口气,别有深意道:“兄弟虽是骨肉至亲,可古来阋墙之事从不罕见,还是要防范于未然才好。”
“您说得是。”程丹若点点头,谢过她提点,“我心里有数。”
和柳氏联络完感情,就是午饭时间。
今天不是赐膳了,皇贵妃召见了柳氏、昌平侯夫人、永春侯夫人、安陆侯夫人等勋戚命妇。
程丹若不夺她风头,请假去承华宫。
皇次子不太好,他的头脸出现湿疹,孩子觉得不舒服,不停抓挠哭闹,怎么哄都哄不好。
程丹若立马检查奶娘的饮食、衣物和被褥。
奶娘吃的东西与之前无甚区别:“皇贵妃娘娘说,为了齐王殿下的身子,咱们不必忌口。”
衣物更没有什么问题,都是每日更换的。
她检查来检查去,最后怀疑是香灰导致的过敏。皇帝驾崩,到处都是哀祭,香烛飘满,人来人往的难免沾染。
“以后进出都更换外衣,窗户蒙好纱,看准风向再开。”
现在刮西北风,承华宫却在东南角,受罪得很。
“拿稍微冷一点的布给他敷着,这样舒服点。”她吩咐道,“一会儿让叶御医过来瞧瞧。”
珠儿立时应下,心中踏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