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世间每个人都会因利益而变得不择手段背弃亲友吗?”
黑暗中响起女子茫然无助的抽泣,霍荀轻拥着瘦弱的人,大手握住她后脑勺,直到下颌处一滴清泪落至他指腹,他眸色渐深,继而轻轻拭去那滴泪渍。
“既然不适,这几日便在宫里歇着。”他语气柔和,“睡吧。”
沈榆眸光微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躺在男人身侧,感受着腰间那只大手依旧紧扣,但并没有其他意向。
霍荀的防备心太强,一时半会她难以再进一步。
可是不交心,就永远只能停留在宠爱这个层面上。
“倘若有一日,嫔妾也变得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皇上会如何处置嫔妾?”她忽然轻声道。
下一刻,她又自问自答,“无论如何,嫔妾也不会做违背良心之事。”
腰间的手又紧了一分,黑暗中响起低沉的声音,“何以叫违背良心?”
沈榆沉默了一会,语气笃定,“宁可正而不足,不可邪而有余。”
霍荀忽然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暗涌,宁可正而不足,不可邪而有余,二哥未死之前他似乎也是这样想,只是正邪二字不过是赢家的书写。
“脑袋不疼了?”
女子还未反应过来,面前一道黑影放大,所有声音瞬间被吞没,腰间的手也游离而上。
“皇上……”她无力的轻吟。
沈榆目光清明,睡什么觉,他睡了孩子从哪里来。
晚风吹不散一室旖.旎,夜深露重,只有李长禄靠在廊下有一会没一会打着盹。
一朝惨遭亲信背叛,自然是悲痛万分,沈榆向皇后告了假,身子不适要调养几日,皇后还特意让人送来了人参,让她好生休息,大约也是给她办好事情的补偿。
不到巳时,听竹就从宫门口接来了张氏,不接不行,不然这一路不知要闹多少麻烦,她不怕丢脸,但是不必要的麻烦能免则免。
从迈入颐华宫的那一刻,张氏的眼睛已经瞪的浑圆,乍一见如此奢华的宫殿,眼里冒着贪婪,心里头却涌出无限怒火。
自己受苦受罪还断了一条胳膊,这死丫头竟然住这么好的地方吃香的喝辣的!哪有这样的道理!她也不怕遭雷劈!
待进入内殿,望着那道熟悉的人影,她立即破口大骂,“你这死丫头,你知不知道我遭了多大的罪!你看看我……”
还不等她上前,听竹给两个太监使了个颜色,下一刻两人就将张氏按跪在地,听竹直接上来一巴掌,整个内殿都冒出回声。
“这里是皇宫,不是乡野市集,看见娘娘要行宫礼。”她眉头一皱。
张氏猛地挣扎起来,可哪有两个太监力气大,最后挣扎了半天,干脆坐在那痛哭流涕,“可怜见的,老娘断了手,女儿在吃血馒头,老天啊!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还不如当初扔河里一了百了!”
两个太监也是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温婉大方的主子会有个如此泼皮无赖母亲。
听竹目光微冷,从太监手里拿过木板,抬起手一下拍在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一块红印赫然浮现。
张氏吃痛到哭了出来,可对上听竹毫无波动的眼神,又吓得只能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沈榆懒懒的靠在软榻上,半响才给她一个眼神,“母亲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
张氏提起一口气,可嘴上的痛楚还未消散,又只能捂着嘴默默含泪暗骂这白眼狼不得好死。
听竹给两个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退了下去,顺带将门小心关上。
看见没有人按着自己,张氏又咬着牙指着她痛骂起来,“你这狼心狗肺的死丫头,我为你断了手,你却在宫里当你的娘娘,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你也不怕噎死!”
她越说越气,望着自己还未痊愈的断臂,作势就要如往常一样动手教训这臭丫头。
听竹眼神冰冷,“你动一下,今日奴婢就让您另一条胳膊也断了。”
被她骇人的眼神吓到,思及外头那满宫的奴才,张氏突然意识到了今时不同往日,只得憋着一口气怒目瞪着两人。
沈榆余光一瞥,“母亲不知,这世间不是所有权贵都能攀附的,想要得到什么,自然就要付出什么。”
“母亲大概也许不知,但父亲应该知晓。”她目光灼灼,“这条胳膊就当让母亲长个教训,今后不要想着攀附任何权贵,不然下回丢的可就不仅仅是一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