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19)
“我……我放心的。”
直待出了院子,她才兀得出了一口气。
“爹。”她扯住贺存高的衣袖,“七殿下是皇子,他在贺府养病,合适吗?”
贺存高亦是有话要说她,闻言只是一叹:“这便与你无关了,明日起,贺府必多忙碌,今晚这般自己夜出的情况,断不可再发生,你可知晓?!”
“女儿省得了。”还待再说,爹爹却不准备继续,只拉着她一路将她送回了院子。
回了房,又听得外头声响。
应是爹爹唤了人收拾西厢房,倒是突然嘈杂起来。
如今里头那位定是已经装了病,最是要叫人知晓的,自然再不怕惊着人。
贺思今左右在床上翻了几趟。
今日架在脖子上的刀不假,她毫不怀疑再近一寸,便就会送了命。
前世里找他寻仇多次,多少练出了一点功夫。
好在关键时候她忍住了,宁可撞上柱子也没躲闪,不然……
可宴朝为何会隐在暗处?
他在等谁?
还有——
那女子,又是谁?
西厢房内,将将收拾完的屋子里点了香,血腥气却未散去多少。
外头多了侍卫,皆是肃立。
“廿七。”
屋中人一声,有暗影落下:“殿下。”
“这些日子,你去贺小姐那边守着。”
“殿下,廿五不在,属下不能走。”
“无妨,想来他们不会来贺府。”
“那……为何还要去看顾贺小姐?”
“以防万一。”
第9章 不知
◎他自问一身坦荡◎
正如爹爹所言,贺府果真从那晚起就没有静下过。
先是今上携皇后亲自来了贺府,贺存高不过医者,便是名声再大,贺家又哪里见过这阵仗,里里外外跪了一地。
贺思今因是年纪小,跪在顶顶后头,被普氏挡在身前。
也正是如此,贺思今才终于明白,为何那人会选择连夜直入贺家。
以当今皇帝与皇后对宴朝的紧张程度,怕是整个司药监的医者来瞧都不足以安抚,若有例外,那就只有也只能是爹爹这当世神医。
一劳永逸,免去了许多麻烦。
贺思今伏在地上,没有抬头。
她囫囵过了一世,面圣的机会不多,唯二的两次,已昭因果。
一次,是随宴朝赴宴,她袖中的刀不及出,便被压下。
宴朝的目光深沉,手指暗中发力,将不甘的她强硬扣进了怀中。
“朝王?”议论声中,座上人开口。
“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将此女赐婚于儿臣。”
举朝哗然。
另一次,是在朝王府。
龙袍加身之人亲自与她端了酒:“阿锦是吗?你可知,惑主的下场?”
她自然知道,可她更晓得,那是唯一刺杀的机会。
到底是败了。
今生贺家尚在,可前世的伤痛烙在心口,未减分毫。
趴着的地方看不见那高位之人,她亦不愿看。
有些存在,终究晦气。
宴正清没管跪了一地的人,匆匆便就往西厢房去,身边陪着的正是宴朝的生母,当今大宁的皇后亓明蕙。
还是后头的公公抬了手,普氏才领了众人起来。
贺思今自然是没有资格留下继续看的,起了身便就回了自己院子,不得吩咐不能出。
帝后一待就是几个时辰,十足坐实了七殿下盛宠无双的传闻。
据说原本帝后还要留一些禁卫下来,被西厢房那位拒绝了。
这一整个白日,贺思今都没能与爹娘说上一句话。
晚些时候,直等到圣舆回宫,阿锦才打厨房里端了食盒回来给贺思今布菜。
“都说今上最是宠爱七殿下,”小丫鬟拢着手道,“今日一见,一点不假。”
“你又知道了,”贺思今拣了筷子,凶了一句,“吃饭!”
“奴婢怎么不知道了!这七殿下是皇后亲子,聪慧过人,文武双全,坊间都夸呢。今次打了胜仗,又立了大功,怕是不久就要封亲王了吧?”小丫头说到这,却是躬了身神秘兮兮道,“不过……七殿下是皇后嫡子,搞不好可以直接……”
“阿锦!”喝止的是进门的青雀,“浑说什么!”
阿锦被这声惊得一抖,捂住了嘴巴。
贺思今手中的筷子也跟着滞住,她堪堪掀起眼皮,面上已然板正。
小丫头眼睛瞪得大,许是没料到自己一句话会惹出小姐这般反应。
“阿锦。”贺思今开口,“你如今跟着我去书院,亦是听了些书的,先生不得妄议,不得妄言的话,你怕是读到了书壳子上?”
“小姐……”
“你可知祸从口出的道理?今日府中尚且还有外人,你便就敢说出这般话,我若是继续纵着你,怕是往后你失了分寸,谁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