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102)
二人对视一眼。
“五公主?!”
素樱也从外头进来,直接道:“刚刚奴婢听说五公主摔了头,出了好多血。今上正在岁和宫用膳,听着宫人来报,皇后也差点晕过去,这会儿贺神医已经入宫看诊了。”
“我爹也来了?”贺思今起身,“是如何摔的?”
“这个不知道。”
“……”
一时间,贺思今与訾颜都沉默了。
半晌,訾颜拍拍她:“有你爹在,五公主肯定没事的,虽然我对她说不上喜欢,可我觉得,她还是活蹦乱跳的好。”
贺思今被这消息冲击得心慌,闷得有些透不过气。
“那小姐,我们还回府吗?”阿锦问。
“我们去宫门口,等爹一起回家。”
五公主出事,黄婧的事情势必耽搁下来,贺思今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个意外,可即便如此,她仍不可控制地想起那张脸。
宫门外,有马蹄声踏破。
“吁!”一道秀颀身影下了马。
宴朝一回身,就瞧见门口小姑娘看过来的眼,只是那眼中怅然,竟是叫人心惊。
他肃着一张脸,本是路过她进宫门,却本能地,回身立在了她面前。
贺思今矮身行礼,垂了眉眼:“殿下。”
“贺神医一时半会还出不了宫,你先回吧。”
猛得抬眼,她下意识就问:“你如何知晓?”
一语问出,她才惊觉自己的语气几近质问。
宴朝也有些讶然,须臾,他反应过来,竟是气笑,只一瞬,他扭头对一边的丫鬟道:“带你家小姐回府!”
“……是!”
第50章 直白 ◇
◎贺思今,你好样的◎
阿锦小力扯了扯主子的衣裳:“小姐?”
贺思今没作声, 她抬头去看那道消失在宫门后的身影,刚刚,确实僭越了。他是在——生气吗?
这会儿宫门口冷清, 初夏正午的太阳当头, 额上不觉熏出些细汗。
几月之前, 听闻漱石茶楼里死去的女子,她也曾这般想过他。后来,她才隐隐觉察, 或许, 那一场火, 更事关吝惟。可如今五公主突然受伤,她竟又先入为主地记了他的名姓。
踏上马车,她闭眼假寐。
诚然现在的宴朝, 与记忆里的并不一样。可她总也无法将记忆里的人全然抹去, 或许是因为相信,他终究也会变成“他”吧。
眉头不觉蹙紧, 恍然似是回到了那片血泊。
那是生命的最后一刻,血泊中的她抬眼。青色的衣袍落入眼帘,一如初见。他低头看她,逆着光,她瞧不清晰。鸩酒在肠,刀剑入身,她眼前都是血雾。
从十岁到十五岁,他竟是那辈子,除了家人, 与她相处最久的人了。也许是生命最后的弥留, 她去够那青袍一角, 好容易揪住了,却已经说不出一个字来,口中汩汩的鲜血,昭示着一辈子即将走向终点。
她等到了他蹲身,等到了他伸手,然后,等到了那衣袍从她手中抽走,好似是最后一丝与这世界的关联,也一并去了。那人沉眉看她,只淡淡道了一句:“来人,好生安葬。”
这些日子,她也曾问过自己,那个将死的时候,那般费力地去够他,究竟希望他做什么。替她报仇?不可能的,保下她这个贺氏孤女已是仁慈,她要杀的,可是他的父皇。
她是他的婢女,他一日不松口,她便就一日出不去府门,他宁可日日与她相对,也不叫她再有机会动手,又怎么会替她,这个小小的婢女报仇。
那究竟为了什么呢?总不会是,要与他说一声再见。
马车里,贺思今沉甸甸地想着,人都说有时候对一个人下了定论,只因为一个小小的细节。或许就是那被从手指间抽去的衣角,淡淡的一句好生安葬,才叫他的冷漠入了心,所以,很容易就会怀疑他不择手段吧。
睁开眼,她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不想要这桩婚约成行的人不多,有立场又能操控五公主的人,更不多。岁和宫宴请,宴雅琪出事,这样的一出围魏救赵,究竟会是谁的手笔。
思忖间,马车已经停下。
普氏已经由孙婶扶着等在影壁,瞧见人她还有点奇怪:“我在这等你爹呢,你怎生回来了?”
“爹爹就是入宫给五公主瞧病的,五公主不上课了,我这个伴读还留在宫里做什么?”贺思今从青雀那儿接了手扶普氏,现在有些月份,普氏身子明显重了,走路也是慢慢的。
“我说怎么吃着饭被突然召进宫,那五公主怎么了?很严重吗?”
“说是摔了头。”各中细节无人知晓,如果知晓,她也不用猜了一路,贺思今揭过话题,“不说这些,娘最近还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