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心方(48)
宋星弁又好气又好笑,质问到:“你又不要他,管我呢?我把他追过来是给你解围呀。元朗——”他靠近了悄声说:
“你对顾酉郎的意思,我多少看出一些,前些日子的传言,也有所耳闻。你呀……我知道你的心思从不轻易透露,你的决定别人也很难改变,可做兄弟的还是要劝你一句:你不要这么死心眼!凡事想开了也就好了,你看我过得多么潇洒快活!你要是看得上遂之,为了星钗的情分,我也绝不会跟你抢。”
陆元朗不置可否,淡淡回到:“我知道了。”
陆元朗最终没有叫许初来一起喝酒。他护许初太过,让宋星弁闲话,若不护着,又担心许初以为他有意往过推。
宋星弁在这种事上心思最灵,许初又是个思虑多的,这么个微妙的关系,三人还是少碰在一起为好。
第二天许初来诊脉时,给他带了个匣子,说是送给他。
陆元朗笑道:“遂之怎么要送我东西?”说着便打开看。
“天气转热,上次毁了元朗心爱的扇子,这回总要赔了。”
陆元朗一愣,想不到许初仍在介怀此事,转而又想必是许初亲自画的扇面,不觉展颜一笑。
扇骨还紧紧的,要一扇扇打开。陆元朗心怀期待,到了落款处才看到并非许初的手笔,而是城中一家还算小有名气的铺子所售。
那画上是一幅青绿山水,跟顾瞻送他那把一样。陆元朗心思一转,抬头看着许初道:“多谢了。”
晚上陆元朗横竖睡不着,到了后半夜听到许初房间方向传来开关门的声音,好久也未听到人回来。
陆元朗披衣而起,睡在外间的郑昭月也醒了。
“您去哪?”
陆元朗不答,出了门问守夜的小厮许初是不是出去了。
“是的,想来是去后面了。”小厮指了个方向。
月光皎洁,却只有一弯。
陆元朗知道许初送他扇子的意思。形似的东西,就连作为一种寄托,都太浅薄了些。
许初在马厩旁,看马儿安安静静地吃夜草。
那马儿发出亲昵的鼻哼。
“遂之是睡不着,还是早醒了?”
“……醒了,”许初回头见他来,露出诧异神色,“元朗怎么也出来了?”
“睡不着,”陆元朗上前抚摸马背,眉目温柔,“这是跟我多年的好马了。从豫州回来的路上,我数次昏厥,若不是他认得路,步子又快又稳,怕也捱不到遇见遂之那刻了。”
许初听了,也不禁对这马儿心生敬意。他见这匹马比别的更雄壮、又更踏实些,才站在这里独独看他,想不到果真是匹好马。
“马兄啊,你多吃点,没几日你又要陪我去豫州了。”
那马儿像听懂了一样,把头低到了马槽里。
“我听星弁说,遂之想到豫州去看看武林大会?”
“正是。”
“那你我便同行,如何?我打算带上石力,省得旅途寂寞。”
“那自然好。我还怕路上危险,有陆庄主同行,可是没什么担心的了。”
陆元朗想,许初这可真是好人做到底,连一点情也不要他的。
“你可知,这一去山迢水递,恐怕不轻松啊。”
许初笑道:“莫说山迢水递,就是山穷水恶,我也在所不辞。”
陆元朗默然,抬头看那一弯月牙也是默照人间。
“出门要拣一匹好马,明天我让人——我带你选一匹。”
许初谢过,转而道:“我有一件事还要求元朗。”
第28章 初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许初从未求过陆元朗什么事,这么一说陆元朗还觉得有些轻松。
“你说。”
“我打算日后在蓟州城中开一家药铺,如今已盘下了一处临街的宅院,只是还需些人帮衬,我见灵霜姑娘心思灵巧,想求元朗容她赎了身,不知元朗可否答允?”
原来是这个。陆元朗有些微不可察的失望。
“这有什么不可!上次我便说将灵霜给你,你现在既然肯要,说一声就是了,何必同我客气?这做生意,最重要的是经办的人要靠得住,这边我让一清帮你找着,定要寻个得力的经理。”
“那便多谢元朗了。”
“既说是赎身,想来遂之并非将她用作婢子了?”
“是啊。”许初不想多说。他此时提出把灵霜要来,不过是想陆元朗放心,他绝不会扒着陆庄主不放。可是,陆元朗又何必非要他一句斩钉截铁的话呢?
“对了,你那房院在何处?”
“就在日升坊,葛家绸缎的隔壁,元朗知道么?”
“嗯,那是个好地方。”
这一场对话,跟陆元朗所料丝毫不差,他早从池一清那里、瑞进那里、宋星弁那里知道了许初的动向,一番答对他自己都觉得干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