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又出新菜了!”
说话的大汉一张嘴,就流露出浓烈的西北口音。
硕亲王顺着他伸手的方向看去,嗯,土豆,鸡肉?底下的是什么?咦,宽的,白的,面条吗?
每个食盆上面都有小木牌,写着菜名。
硕亲王抬头一看,“大盘鸡?”
旁边那个他认识,不用看就闻到味儿了,孜然羊肉!
呵!难怪都说这里实惠,菜色和用料当真一点儿不比大酒楼吝啬,连羊肉这等上好的食材都出现了,竟还舍得放孜然?
不少人也发现了羊肉,一个个眼冒绿光,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爱吃不爱吃的两说,这菜……它贵啊!
也是他们运气好,似此等好菜不是日日都有的,而且补货次数有限,算是小惊喜,遇到就是赚到。
好些人眼巴巴等好几天,就是为了这一口,跟中奖似的。
硕亲王眼见不妙,眼疾手快,狠狠挖了满满一大碗。
后头一群人纷纷倒吸凉气,手捂胸口面容惨白,活像自己被挖了肉似的。
他娘的,手够黑的!
若他们来得再晚些,可就要生生错过了!
方才说话那大汉见了,竟摇头叹息,“兄弟头回来吧?”
硕亲王一怔,“这都能看出来?”
那人便洋洋得意地将自己的碗递给他看。
“你得先打桩,就跟盖房子似的,先打地基……还有那个菜,里头不是有圆葱?那玩意儿最占地方,你得想法子把它们顺下去!最好边缘再支棱起来,碗不就大了么!”
硕亲王:“……啊?”
你在说什么?!
为何本王一句都听不懂!
不就是打个菜么,做什么扯到盖房子打地基?
那人见他如此这般麻木的模样,竟急了,一路跟着来到庆贞帝所在的这桌,口中兀自喋喋不休。
旁边的王忠和众乔装打扮的侍卫见了,都跟着浑身紧绷,更有甚者,已经悄悄摸到后腰的兵器了。
庆贞帝也有些错愕,不过看了会儿便笑出声,不动声色摆摆手,“这位老兄,你倒是很会吃么!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拼个座儿,你也好好教导教导我们。”
此时正值饭点,店内还真没什么空座,那西北大汉听了,倒也爽快,当即坐下来,同时用恨铁不成钢的惋惜眼神看硕亲王。
硕亲王:“……”
我就想吃个大盘鸡,我容易吗?
庆贞帝倒是一派受教了的模样,还频频点头,那汉子便换上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种事便是做多了才手熟,”他难掩得意,往嘴里丢了块软嫩多汁的鸡肉,用力咀嚼起来,“我们私下里也时常练习,得了不少好方法!”
庆贞帝失笑,“竟至如此么?”
那人煞有其事地点头,“大有用处!”
穷家富路,大家都是千里迢迢来京城讨生活的,能省则省了。
硕亲王夹了两筷子孜然羊肉,点点头,觉得味儿挺好,又吃了几口,忍不住问道:“你们这么干,那店里的人看见了,不挨说么?”
谁知那汉子便大笑起来,“我看两位器宇不凡,穿戴也华贵,想来是有身份的人,平时不大来吧?”
庆贞帝和硕亲王便齐刷刷点头。
就听那汉子又道:“说来这位掌柜的也是奇人,非但不阻止,还说过些日子,会举办一个什么比赛,哦,就是堆菜的,前三甲还有奖金呢!”
听到这里,庆贞帝和硕亲王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愕。
还有这种比赛?!
鼓励食客多吃多装,食客们必然愿意多来。如今又有奖金,便是最好的宣传……
这两位沉思期间,那西北大汉已开始埋头扒饭。
大盘鸡底下泡着的宽面条已经吸饱汤汁,染上漂亮的红棕色,油汪汪亮晶晶,煞是好看。伴着炖得黏糊糊的土豆一起大口吃下,又香又浓,极有滋味。
听说前几日有几个家伙运气好,碰上了什么手抓羊肉饭,十分肥嫩,可把他们馋坏了!
那边硕亲王回神,见他如此大快朵颐的模样,不禁笑道:“老兄这样有经验,回头那比赛必要拔得头筹!”
那汉子听了,端着青菜蛋花汤碗咕嘟嘟喝了大半,一抹嘴,爽朗笑道:“那就借您吉言!”
庆贞帝也跟着笑,又穿插着问他来京城做什么,收入如何,买卖可顺利?是否有本地官吏欺软怕硬,徇私枉法等等。
那大汉不作他想,有问必答。
“如今可好了,朝廷杀了贪官,百姓们心里都快活!”
说着,又绕回师家好味即将举办的堆菜比赛,他顺手从碗中挑出来一只肥鸡爪子嘬着,砸吧着嘴儿道:“其实成不成的,原没什么要紧,能在千里之外吃到家乡风味,一解乡愁,知足啦!”
说话间,竟看到熟人,复又笑着打招呼,叽里呱啦说几句庆贞帝和硕亲王都听不大懂的西北方言。
庆贞帝和硕亲王听得一知半解,却莫名挪不开眼睛,看着两个外乡人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在同一家餐馆品尝家乡风味时偶遇。
过了会儿,那汉子风卷残云吃完饭,熟练地收拾好碗筷起身,向庆贞帝和硕亲王告辞,心满意足离店而去。
啊,吃饱了不想家,又是一顿!
第199章 倒计时
自从田顷与于小姐会面之后, 师门众人便纷纷八卦起来,连最老实的宋云鹭也忍不住问了许多回。
田顷的回答却有些模糊,“挺好的,我们谁也不碍着谁。”
师雁行等人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答案?
细问之下才知道, 那位于小姐内向到近乎社恐!
她虽是大家子出身的嫡女, 奈何天生怕与人交际,就喜欢自己待着。若遇到外人搭话, 一双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说不两句话就面红耳赤,声音也打颤。
原本田顷还担心是自己长相骇人的缘故, 便有些沮丧, 不过等于小姐鼓足勇气说明原委后, 他便释然了。
“这也不打紧,我们略隔着些, 少说话就是了。”
于小姐应了。
然后两人就开始逛街,中间足足能塞下三个人, 后头两人的随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路上,于小姐都在紧张,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万一他找我说话怎么办?!
人为什么要说话?!
为什么要迎来送往?
她原本是有些怕的,可后来见田顷果然是个君子, 又体恤自己, 当真不主动开口,不由十分感动,大着胆子说了两句, 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大约五月半, 两人又见了一回, 中间少不了去吃茶看戏。
两人也不怎么说话,各干各的,只偶尔觉得什么不错了,就轻轻点点桌面,倒也自在。
田顷适时玩笑,“我这般痴肥,委屈小姐了。”
于小姐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红着脸儿,小声憋出来一句,“富态些有福气。”
听到这里,师雁行就带头起哄,“呦~八字一撇啦!”
一个社恐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了不起的事!
柴擒虎和宋云鹭一拥而上,抓着田顷的脑袋揉成鸡窝。
田顷还有些不确定,一边伸出胖乎乎的胳膊抵抗师兄弟的“攻击”,一边稍显茫然道:“可我之前看你们,却不是这般情形。”
宋云鹭便笑道:“人和人不同,性情、喜好千差万别,相处起来,自然也不一样。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田顷挠头,想了半日才道:“时日尚浅,倒也不好说怎样。”
反正并不讨厌。
师雁行就说:“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们也没认识多久,左右于小姐年纪也不大,不妨多接触接触再说。”
别说田顷茫然,估计那于小姐自己也不敢说怎样,多了解下没坏处。
能成自然好,就算成不了,当个朋友也不错。
回家的路上,柴擒虎就笑,“于大人算盘打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