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御医知晓他的焦虑,沉思片刻又说:“其实臣觉得,陛下这个情况并不太像是疫病,虽然二者表象都差不多。”
“下官虽然未曾去过息州,没见过那些得了疫病的人,但下官幼时所住的村子也曾遭过瘟疫,亲眼看过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是什么模样。”
唐湉抬眼看他:“这么说你也得过?”
“是。”王御医点头,“不过下官运气好侥幸活了过来,只是家中父母双亲和兄弟姐妹都没了。”
唐湉唏嘘,忍不住安慰道:“节哀。”
“谢王爷垂怜,不过下官早就不大记得以前的事了。”王御医淡淡的回他,“得了疫病的人也会出现类似风寒高热的情况,但他们除了高热,还会有些其他的症状,比如咯血,浑身溃烂流脓,眼仁出现血色,严重的还会产生幻象。”
“但是陛下迄今为止只出现高热红疹,虽然偶有咳血,却没有其余的症状。”
“当然,也可能是还没到那一步。”
“需得再观望几日。”
唐湉挥挥手让他下去,脑子里却在飞速的想着什么,这位王御医早年得过瘟疫又自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的身体里已经有了抗体?
一般得了瘟疫的人都很难活,但是王御医却好好地站在这里,证明还是有自愈的可能的,也许他血清里已经有了抗体,只可惜没有技术提炼。
等御医走后,秦曜见他一脸深思,问道:“王爷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唐湉似乎是自言自语:“如果陛下只是普通的变异病毒感染倒也不吓人,毕竟高烧只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也未必就是坏事。”
“我需要葡萄糖输液和布洛芬。”
秦曜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好把又昏睡过去的小皇帝放平躺下。
白简蒙面进来,低声询问:“王爷,谢将军求见,可要让他进来?”
“他来干什么?”唐湉不解。
白简摇头。
唐湉最烦见到谢眠山,那人看起来憨厚爽快,可他心底总是莫名的排斥对方,非常害怕在他面前露底,平时是能避就避,他这会儿焦心小皇帝,真的没心思应付他。
“唉。”唐湉满脸都写着不想见他。
秦曜不动声色的收回探究的目光,平静的说:“王爷有事就先去吧,陛下这里有我在。”
是祸躲不过,唐湉无奈起身:“这里就麻烦你了,我去去就回。”
把小皇帝交给秦曜他很放心,唐湉在前厅见了谢眠山。
谢眠山大剌剌的坐在桌边,见了他就开始笑:“义弟可叫我好等啊!”
“我听说你一直在这守着那小皇帝,特意来瞧你。”
唐湉陪着笑落座,冠冕堂皇的搪塞道:“宫中突发瘟疫,本王当然要上心。”
谢眠山开怀大笑,颇有些得意的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
“说来也巧,我的兵在城外抓到了几个想要里应外合偷渡进城的流民,当时本想一并杀了省得惹事,可是我忽然想起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他凑得更近一些,笑眯眯的说:“我让人带着那几个流民的贴身衣物混进宫,如果运气好的话,便能借机除掉所有老皇帝留下来的那些个皇子公主,连带着后宫女人们都得完蛋!”
“你不是常头疼那些太嫔太妃娘家势力错综繁杂不好拔除,又不好明面上做的太过吗?这不就是个好机会,一旦那些女人染病,她们的家族也跑不了!”
“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灭了他们,难道不是好主意?”
谢眠山满脸得色,唐湉却听得怒火冲天,拼命的忍着才没有当场掀桌骂人。
“你就没想过会引起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吗?”唐湉压抑着怒气看他,冷冷的说:“你以为,瘟疫是什么温顺的野兽,可以任你控制?”
“一旦瘟疫在皇宫里扩散开,包括城里的百姓们,大家都得死!”
谢眠山不甚在意的摆手,无所谓的说:“没那么严重,我在军营这么多年什么稀奇事没见过?早年带兵打仗,前阵先锋染病,血肉混着头发大块的掉,最后不也自己好了?”
“外头传得那么邪乎都是底下人胆小,所谓的瘟疫也只是老弱妇孺死得快,你我这样的成年男子怕什么?”
“再说,我们又不是那些穷人,不会有事的。”
听他说话句句都踩在他的雷点上,唐湉不觉得和这种人有什么可说的,忍无可忍站了起来,他只有背对着谢眠山才能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怒火,“以后这种事不要再做了。”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一分钟都不想他待在一处,带着怒气疾步离开。
谢眠山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生气,等人走远后,脸上那惯有的爽朗笑容也渐渐收敛,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