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青涩的少年，亲手将自己的心剖开敞给他，他却不停地往里灌着冰。可叶序年非但没有被冰碴刺伤，反而努力地将其尽数融化，不知疲倦，不知冷不知疼。

明临杞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叫他日思夜想、辗转反侧难以安睡的人，从先生变成了叶序年。

他总是想，就算哪一日他真的放下了，他的爱人也合该是同先生一般俊秀温柔之人，总之绝不会是像叶序年这样。可偏偏，他还是被叶序年占去了心神，再也挪不开给旁人了。

“你之前说的话，本王已想好了。”明临杞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靠的更近些，“往后本王同你好好过，日后若是再出征，你记得惜着命，本王在家里等你。”

昨日他潮期已没第一日那样强烈，沉沦间瞥见叶序年身上又添了许多颜色浅淡的伤疤，定是在南岷伤的。

叶序年听着他的话，心脏涌上一阵酸涩，拢紧怀里的人，倾身吻了过来。

外面又淅淅沥沥地落了雨，淮王府太过冷清，现下才是初秋时节，便已颇有几分萧瑟滋味。

明临杞还是第一次主动回应叶序年，两人隔窗听雨，吻的难舍难分。晚香玉的恬淡气息悄然渗出，叶序年念他身子还虚弱着，不敢再胡来，克制地吻了片刻便退开了。

然而明临杞却追了过来，在他唇瓣上郑重地落下一个吻：“阿年，生辰喜乐。”

—

这半个月来，叶序年和明临杞过得前所未有的甜蜜和谐，以至于他回到江州大营时都还是春风满面的。

不只是他，季延飞也是一脸神清气爽地回来了。已过而立之年却还尚未婚配的周良看着他们，艳羡不已：“你们年纪轻轻的，回到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孤家寡人一个，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话音刚落，聂衡殊端来刚出锅的羊肉汤放在他面前：“来，军营里有热乎饭。”

众人皆是哄笑，季延飞倚在叶序年肩上，道：“叶序年回家可没人等着，人家还要侍奉王爷，尽是体力活，可比打仗累多咯。”

叶序年抬脚勾住他膝弯，反手将人撂在了地上。不顾季延飞的痛呼，叶序年大步朝着校场走去，冲唐千道：“去叫沈逢过来。”

一刻钟后，沈逢跟着唐千来了校场，远远便见叶序年坐在演武台上，面前摆着一条长椅，是行军杖用的。

沈逢走过去，叶序年眼皮微掀，声音沉着有力：“斥候营沈逢听令。”

沈逢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属下在。”

“你私自带兵追敌，有违军令，罚二十军杖。”叶序年上身前倾，手肘支在膝上，眸光凌厉，“你认不认罚？”

沈逢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似乎自己都忘了这件事，又连忙低下头去：“属下知罪，愿领将军责罚。”

消息很快传到营房，周良一听，再香的羊肉汤也喝不下去了：“这都几个月前的事了，那小子怎么还记得呢？！”

季延飞大手一挥：“叶序年可记仇了，五岁那年我抢他弹弓去打鸟的事他到现在都记得呢。”

聂衡殊也有些担心：“二十军杖，是否罚的重了些？”

温怀想着便觉得身上疼：“莫说这些了，先过去看看吧，能劝住叶将军是最好。”

第26章 心之所念

沈逢出身名门世家，江南七州最大的商号便是沈家的祖产。沈家世代从商，唯独这一辈出了沈逢一个武将。

沈逢是家中庶子，幼时不受长辈宠爱，唯有庶母教他读书识字，是以养了一身文弱的书卷气。十岁那年母亲病逝，主母看他不惯，将他赶出了沈府。

他被当时的江州军老将军捡到，带回了军营。他自小体弱多病，本不是个习武当兵的苗子，但沈逢骨子里有股韧劲，来了军营便要当大将军，十二岁就进了斥候营，四年后当上了斥候营将领。

即便如此，他依旧身形纤瘦，加之模样俊俏清秀，以至于众将士总觉着他弱不禁风。军杖宽而重，二十杖下去，少说也要养上十天半个月。

一行人赶到校场， 就见沈逢趴在长椅上，口中咬着白布，腰背已是一片血红。叶序年背对着他阖眸站立，不知在想什么。

“住手！”周良跑过去命令掌罚士兵停下，随即看向叶序年，“叶将军，不能再打了。”

叶序年缓缓睁开眼，转过身来，看到齐整整赶来的众人，冷冽的视线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江州军何时这般无规无矩了？”

聂衡殊下跪行礼：“叶将军，沈将军固然有错，但，行罚是否太重了些。”

“一支军队，唯有军纪严明，才能行军打仗。若将士不听军令，擅自行动，主将又该如何排兵布阵？”叶序年冷眸看着他，“聂将军，若是你手下的士兵私自带兵违命，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