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时见卿(242)
有些事不是没有妄想过,只是时刻都会提醒自己,这只是妄想。
他握住萧漪澜的手,试探着从身后拥住她,满怀盈香如梦中。
“是我的错,漪澜,我也不想再等了。”
霍弋微微收紧了力道,怀中人呼吸陡然一重,却没有说什么,仍纵容着他的冒犯。
“您现在下旨,让礼部马上准备,最早今年九月就能成婚,好不好?”
就这样答应他未免太容易了些,可是依他的性子,萧漪澜心里清楚,自己若是说个“不”字,他心里又要开始多想。
罢了。萧漪澜缓缓闭眼,感受落在鬓角的吻,带着试探与恳求的情绪。
就当是怜悯他。
第二天,萧漪澜在长信宫接见了勤国公薛平祟,他是薛青涯的父亲,薛容潜的祖父。
萧漪澜望着跪在殿中已经头发花白的薛平祟,让人扶他起身赐座,“青涯去后,朕与勤国公也十几年未叙过话了,今日一见方知光阴无情,故人如新,而活人已添鬓。”
勤国公道:“有陛下时常记挂,是青涯之福。”
“有青涯记挂,何尝不是薛家之福呢?”萧漪澜笑了笑,“当年先帝迁怒薛家,青涯为了保住薛家,以驸马的身份为薛家顶罪。他虽不是薛家的顶梁柱,然而论起身份贵重,你薛家阖族加起来也抵不上朕的驸马。他揽罪自缢后,先帝便不好再对薛家怎么样,你薛家才逃过一劫,是也不是?”
勤国公应声道:“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你薛家当感念先驸马舍身相保的恩情,日夜香火供奉,慰其在天之灵,全其身后之名,而非恃宠而骄,闹出些东施效颦的丑态来消磨朕对薛家的及乌之情。”
萧漪澜的脸色渐冷,勤国公一慌,忙磕头告罪,“臣不敢!是族中小儿倾慕陛下容华——”
“面子上的话,勤国公还是省省吧,”萧漪澜打断了他,“朕不是宣成帝,不会对薛家怎么样,但朕也不是母后,她当年对薛家荣宠太盛,才有了后来的祸事。朕对薛家与对其他世家都一样,有恩便赏,有过则罚,薛家最好也摆正自己的位置,在朕心里,青涯是青涯,薛家是薛家,你明白吗?”
勤国公心里渐渐凉了下去,不敢再言。
很快,萧漪澜面斥勤国公的事就传遍了朝廷,薛家人在朝堂上再不敢摆新皇夫家的谱,除了已经带着夫人女儿分家出去的薛平患外,薛家人几乎无一例外都遭到了萧漪澜的冷落。
与此同时,萧漪澜下诏,要立霍弋为皇夫,今年十月大婚。文武百官终于掂量出他的分量,明白没有人能越过这位陪伴了陛下近十年的幕僚少君。
今年年初开朝时,萧漪澜就在朝堂上宣布要创立女仕科,选拔有才学的女子入朝为官。此事早已有了风声,虽然仍有许多人反对,但最终都被压了下去。
有些胆子大的名门闺秀想试一试,就连江灵听说这件事后也来找孟如韫。
“你说你也想参加女仕科?”孟如韫颇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会对入朝为官感兴趣。”
江灵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入朝,我想入宫。”
她提到入宫,孟如韫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入宫意味着摆脱舅母的控制,意味着可以不被逼婚,意味着能见到季汝青。
孟如韫劝她道:“女仕科考试不会比进士科简单多少,表哥他考了两次进士科均未考上,你若真想考女仕科,恐怕要吃不少苦。”
“我今年一定要考上,”江灵态度十分坚决,“不然我娘就会逼我成亲,我不想成亲,更不想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孟如韫叹了口气,默默起身给她找了许多书来,“这些是比较简单的内容,你要尽快熟读成诵,有不明白的地方尽可以来找我,等你背完了这些,我再教你如何作文章。”
江灵十分高兴地收下,“我一定会好好背的,阿韫,谢谢你。”
孟如韫想起了季汝清掉落的那支珠钗,想问问江灵是不是后来又遇见过他,又怕问到了她伤心处。
自此以后,江灵常常过府来向她请教学问。她底子太薄,从前只识过一些字,读过一些话本子,最开始时连女仕科要写的论理文章都磕磕绊绊读不明白。
孟如韫一句一句地给她解释,教她句读与分析,这让她想起了从前教青鸽识字的日子。好在江灵虽算不得一等一的聪明,却肯耐下心来吃苦,经常背书熬到平明时分,把脸色都熬白了。
她母亲胡氏给她相中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三品高官家的独子。不料江灵的心思完全不在嫁人上,气得胡氏烧了她的书稿,将她锁在家中不许出门。
江灵一连两天没有去都督府,第三天,孟如韫以归宁为名,与陆明时一起去了趟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