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说:“北周人,来走访朋友。”
少年们看他们的眼光越发不屑。
人群中有人嘀嘀咕咕:“粗蛮的北侉子!”
傅希言气笑了。风筝是天上掉下来的,自己好心捡起,还要受一顿气?没这么做好人好事的。他一伸手,直接将风筝抢了回来,丢到湖面上。
他说:“我刚刚回想了一下,这风筝是落到那里的,是我贸然出手,坏了天赐缘分,不好不好。”
少年们脸都绿了。
年纪略长的少年说:“你可知风筝王值多少钱吗?”
傅希言说:“既不是我的风筝,又不是我弄断的线,它值多少钱与我何干?”
眼见着风筝越漂越远,少年们开始找东西打捞。
一个圆脸少年怒气冲冲地说:“你有种待在这里别走!”
傅希言说:“哟,小法师还会定身术呢?好吧,我也来一个。你有种就倒立起来学三声狗叫。”
圆脸少年愣了下,差点气疯:“你,你你……”
傅希言说:“看吧。是你自己没种。”
圆脸少年年纪轻轻,看着就像得了高血压心脏病的样子:“我,我我……”
傅希言点点头:“我是待在这里没走啊。”
“扑通”,人群拥挤处响起落水声,傅希言想看热闹,特意绕过众人,站到湖边,就看到一个少年在水里扑腾着去抓风筝,只是他水性一般,下水前又没有做足运动,游着游着就腿抽筋了,开始救爷爷告奶奶地喊救命。
又有两个少年跳下去。
傅希言看着岸上的人越来越少,湖里的人越来越多,不由有些相信鸳鸯风筝牵红线的威力。这患难见真情,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大概都可以用上了。只是这西湖这大锅乱炖,也不知会不会炖出孽缘来。
少年们折腾了很久,才将湿哒哒、软趴趴的风筝拿上来,几个少年游得筋疲力尽,上岸之后直接趴在地上喘气。
少女们也没什么救人泅水的经验,只能在旁边鼓劲安慰。
傅希言在旁边好心提醒:“虽是夏日,不过刚下过雨,湖水正凉,你们再说一会儿风凉话,他们就该发烧烧起来了。”
之前一直站C位的秀美少女终于忍不住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
傅希言抱胸,一副“谢谢夸奖”的表情:“不然怎么配叫粗蛮的北侉子呢?”
少女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下:“你叫什么名字?”
傅希言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在旁边悠然喝茶,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场闹剧的裴元瑾,警惕道:“你问我名字干什么?”
少女说:“怎么,你怕被报复吗?”
傅希言说:“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在下福东海。”
暗中看得津津有味的寿南山差点喷笑出声。
少女又看了裴元瑾一眼:“那他呢?”
傅希言说:“福夫人。”
少女瞪了他一眼。
此时少年们已经攒了些力气,能够站起来,只是风吹着湿衣,实在冻人。几人不敢拖延时间,纷纷瞪了傅希言几眼后,沿着湖岸匆匆往回走。
傅希言还朝他们挥挥手。
“看来福公子对这桩姻缘很满意。”裴元瑾将煮好的茶分别倒在两只茶盏里。
傅希言双手揣在袖子里,回身,赔笑道:“一时义愤填膺,冲动了。”他小心翼翼地端起自己那杯茶,轻轻啜了一口,果然清香扑鼻,回味无穷。
“哦,那福夫人作何解释?”
傅希言试探着问:“你觉得这句是加分还是扣分?”
裴元瑾反问:“你以为呢?”
傅希言举着茶盏,和他的轻轻一碰:“我这是智退情敌啊。别说你没看出来,那姑娘名为问我,实则看你。啧啧,招蜂引蝶。”
裴元瑾说:“你招的是鸳鸯,还是大师开过光的天赐姻缘。”
傅希言:“……”实在是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便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原以为这件事在少年们湿衣离去后,便告一段落,没想到当晚便有了后续——礼部侍郎投了拜帖,现在人就在门外候着。
傅希言十分紧张:“该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裴元瑾问:“得偿所愿还不满意?”
傅希言坚定地说:“我生是北周人,死是北周魂。”
裴元瑾表情顿时有几分晦涩:“你对建宏帝倒是忠诚。”
傅希言整个人立时像吃了苍蝇一样:“说错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
裴元瑾面无表情,耳朵却微微有些发红:“说得晚了。”嘴里说着说得晚了,声音却十分轻柔。
傅希言便知道自己这次马屁终于没有拍到马腿上。
礼部侍郎一进门,他们便认出来了。他的相貌实在与今天下午所见的少女相似,尤其是抿唇的动作,可说如出一辙,作为一个中年男人,算是十分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