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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净身(231)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程望疆叹道:“劝说陛下出兵相助,老夫已经尽力了。陛下虽与南望帝有过渊源,但毕竟两人敌对了二十余年,能用这段往日情谊劝他一次,却难再劝说第二次了。此事涉及外政,颇带僭越之意,老夫也不敢太刻意,旁敲侧击多回仍不见陛下动摇,王爷还是不要以身试法了,王爷前些日子犯了禁足令私自出府,虽是情有可原,陛下明面上也并未追究,但至今仍没有撤去禁足之令,便是不想再听王爷出面相求了。”

段绪言问:“他出兵的意愿如何?”

程望疆摇了摇头。

段承不愿出兵。

戴赫起义,南望百姓纷纷响应,足以证实推翻阮誉之的政权是民意。主君为舟,百姓为水,载舟必也能覆舟,此时北朔若兵援南望,胜算太低,还将得罪戴赫,得不偿失。

旧日情谊虽引人感慨怅然,却比不过一国的将来,在关乎国民利益之事上,段承万不是会感情用事之人。

但段绪言不求能助南望反败为胜,只想保下与阮青洲还有所牵连的那个“家”。

可如今他所能调动的兵马仅剩三万有余,若向薛秋霖及关州营再借兵,却也绕不过段承。他甚至想了去求已经告老还乡的薛赈。

从关州到薛赈故乡,一来一回也要数日,就算薛赈应许,自他发出布告召集北朔旧部齐聚也要至少一旬,南望等不了这么久了。

眼下只能暂靠那三万士兵背水一战,还不能以北朔的名义出兵,以防惹怒戴赫。

段绪言成日都在思索一个万全之策,至阮青洲入睡后,疲态方才显露些许,他俯首靠上阮青洲的手背,恳求一般默念着,却听铁风走来。

“主子,佟公子带人求见。”

——

佟飞旭来时隐蔽,与人自侧门而入,便随铁风进了书房。

冬日步履皆能带风,进门时帷帽薄纱轻扬,女子面容若隐若现,段绪言似已见清那轮廓,指尖扣紧。

女子随即揭帽欠身:“庶人白霓,见过公子。”

久别重逢,身姿如若往昔,却褪了层魅影,只剩清丽。帷帽平放桌面,白霓道:“与我平安自路州渡回北朔的,共八十五人,现住我阿娘故居,迂州平安山中,不曾有人知晓。”

段绪言顿了顿:“柳芳倾……”

白霓垂首低声:“他不在。”

也只他一人,不在了。

当年想避开北朔细作必死之令,救下所有人性命的正是柳芳倾。他提早几月便将杀鸡宰猪的鲜血收来,又让每人每隔一旬便献出一点鲜血存入冰窖以备所需。

至北朔接应的船只到达路州渡口时,备好的鲜血便会泼向河岸,伪装成船夫的北朔人会督促细作自尽而亡,因而他们合力将人打晕推下水岸后便登上船只掌了舵。

柳芳倾目送所有人平安上船,斩断了绳索。

锦衣卫必将追及此处,见不到尸身,他们随时都会出船追缉。柳芳倾要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所以选择只身迎对。

他救了所有人,却没人能救下他。

佟飞旭侧靠门框,背对二人,已将故事从头又听了一遍,谁都看不清他的神情,也未再见他动过。

段绪言捏重指节,不再朝那身影看去一眼,听白霓道:“东家曾言,我们八十五人能从此退隐山林最好,虽无姓名,却能无灾无难,平安顺遂。但保全公子的安危是东家所给的最后一道指令,我们必然要守。”

段绪言稍抬眸,拳身暗攥。

柳芳倾这……傻子。

“皇室之争凶险,近来关州及南望现状我也听闻,因而白霓不才,擅自揣测公子之需,求援家父旧部,召来了兵马。”

白霓取下发间步摇,俯首呈上。

“白霓本乃骁骑将军白荣之女,家父战死沙场,是为英烈,我尚有家父家母信物在身,已召旧部兵马齐聚待命,愿为公子献力。”

第110章 亡国

两日后,五万汹汹兵马以阻战之名踏过长川,越过长墙,风颜楼众人在列,掣旗朝前,旗上“求平”二字赫然。

风沙没了兵甲,女子束起高髻,白霓自裁征袍领兵在前,洗去了铅华。

她问佟飞旭:“你回南望,为谁?”

师承戴千珏,又是南望臣、椒房亲,佟飞旭不论向着何处都逃不过叛名,白霓不知他为何还要回去。

佟飞旭说:“身替芳倾,心为青洲。我不杀戴军,不帮南望,只求和平。”

“你呢?”佟飞旭问。

日落后,兵马停歇,白霓褪去发饰,一只步摇早已收入怀中,她面向燃起的火堆,沉默了片刻。

“为东家、为公子,也为私欲,”白霓顿了顿,“若无敌对纷争,或许就不至于失去……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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