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净身(191)
柳芳倾在一阵打颤里被托起压进被中,佟飞旭往他腿上狠掴一掌,恨似的揉起皮肉,留下深红的印。
最后一个吻也并不绵柔,柳芳倾被掐脖险些断了呼吸,身上那人咬疼了他的舌,要他求饶着吻回去。
柳芳倾很不喜悦,还是顺着他的意,和他一起堕落在了疯癫里。
自路州追来起,佟飞旭骗过了阮誉之,一直将他囚在南山。
再见即是仇敌,那日佟飞旭来时,血已染过江面,只剩柳芳倾一人独守江岸。风定天清,仅那一片死寂的红,柳芳倾说所有人都死在了这里。
自刎、投河,尸身会随船运回北朔,待魂归故土,使命才算终结。因为细作扎根于异国他乡,为了防止有人反戈,他们在来到南望起,就只有这一个下场。
血腥浸透江风,柳芳倾在那片醒目的红中格外冷静。他抽剑逼迫佟飞旭出手,在刀尖抵向胸口的那刻徒手握住了刀背,要往心口刺进,偏是佟飞旭及时转开刀锋,刀尖才只往他右肋扎入。
柳芳倾愣住片刻,掌心血水鲜红。
他叹笑:“你应当早就想杀我才对,为什么不敢?”
佟飞旭一言不发,见柳芳倾手间紧覆刀身,脚下朝他行进,刀身再往胸口扎进一寸。
“锦衣卫忽来风颜楼搜寻采花贼的那日,是因你寻到了高府管事,他提及布防图失窃时贼人的身貌,你怀疑风颜楼,却没在楼中寻到与管事描述相似之人,才与我坦白了白薇的身份吧。你为什么没寻到?”
柳芳倾低眸嗤笑:“因为那人是我啊。指挥使大人,是我,让梁奉有机会陷害戴千珏,让关州陷入战火,才会害你在战场身受重伤,害得白薇家破人亡。所以佟飞旭,你要亲眼看着,看我死在你面前。”
指节攥白,柳芳倾慢慢抬起双眼,诱他诛杀。
佟飞旭冷漠直视,五指愈渐紧收,猛地抽回刀身。柳芳倾被抽刀力道带着往前倾倒,佟飞旭扶肩将人接住,抬掌按上了他胸口的刀伤。
力道渐重,血水堵在其间,往指缝溢出。
佟飞旭说:“你求死,就别想如愿。”
似梦一场,胸前刀伤仅留了一道疤痕,遮进衣中。眼下热气渐散,阳光正好,柳芳倾伸手够着窗侧暖光,腕上几道自残的伤痕交错,触目惊心。
佟飞旭替他拉过袖口遮起,抱人进院,坐上了藤椅。
椅上铺了层裘皮,柳芳倾搭手懒靠上方,侧脸埋进绒毛里,悠悠地抬起右腿踩他膝上。
“指挥使挑断的脚筋,疼了。”
第90章 今昔
左脚软塌塌地靠在椅上,至今未能下地,连着右脚踩动时都绵软无力,可一见佟飞旭仍是不动声色,柳芳倾偏就较劲地蹬了一脚。
佟飞旭沉默抵回,端粥喂到他唇边。
“张嘴。”
柳芳倾冷下神色,抿唇避开,蹙了蹙眉:“我说了,我疼。”
佟飞旭不以为意,两指掐正他的脸:“自己作的孽,忍着。”
作孽。
柳芳倾失笑。他是作孽,分明早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还偏生招惹来风花雪月,如今用尽一切方式自毁,却都砸在佟飞旭这团棉花里。
原先他本该在路州被锦衣卫押回皇都受刑,佟飞旭途中却要将他带离。自囚房大开那时起,柳芳倾就已猜见他的来意,于是趁时从他腰间抽出匕首,当场挑断了自己的脚筋。
“你带不走我。”柳芳倾说。
佟飞旭缓缓下蹲,自他手中拿回匕首,插入地面:“很想死?”
足踝血流如注,柳芳倾疼至颤栗,冷漠笑起。
“想,但还不能。我听说了,御旨是活捉吧,少了我,你怎么复命?”
“是,不论诏狱还是刑部大牢,只要回到皇都就是插翅难逃。你是一心求死了,”佟飞旭淡淡抬眼,“但我不允。”
颈上一掌劈来,柳芳倾在昏厥时被扛上肩头,再醒来就已到了南山。
一条伤腿无医无治,仅仅止了血,佟飞旭任它作废。后来柳芳倾藏刀划腕,佟飞旭便收走了一切尖利的东西。喂食、更衣、洗漱……佟飞旭极其耐心地打理着他的一切,要他白日黑夜都离不开自己的视野。
他求死。
所以佟飞旭把他养成了残废。
柳芳倾也确实就是在靠他一人活着,冷时躺在屋里避风,晴日被抱到院中沐光,沐浴时光赤着身子浸在浴桶中,任他摩挲摆布。一旦被挑起欲念,他们就会报复般地把彼此都拽进情爱这片深渊泥潭里,要谁都脱不开身。
柳芳倾不想看他当什么狗屁的正人君子,佟飞旭亦是攒着恨怒,借此转嫁到他身上发泄着。
眼前一碗热粥喂完,佟飞旭替他擦过嘴角,柳芳倾提不起半点兴致,乏懒地晒着暖阳,眯眼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