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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净身(183)

作者:不道不道寒 阅读记录

“王爷想说什么?”

“想问你,刻意拦我,动了什么念头?”

阮青洲神色不动,平静道:“没有念头。”

哼笑一声,段绪言冷不丁地拽过大氅衣边,将人拉近,捏高脸颊。

“相处多年,你想些什么我会不知道。南望才是你肯向北朔屈服的缘由,可中书令仇视南望,更是在战俘的归属上横空插手,驳回了谢存弈的求请和让步,李之耳聪目明,应当早将此事告知你了。不是恨极我了,那还拿着我给你的银铃做什么?落水、上药、挡风、替我解围……这些拉拢人的手段全数使在我身上,只因为关州和南望战俘都还在我手上吧,我在你眼里,不过还是一把未成废铁的刀,对不对?”

身一动,衣上血腥似也涌动着散开,却被那人的一身冷冽压着,阮青洲胸口伏动了几下,得到的不是温热,也不是安慰,他抗拒地推开,再被掐着后颈,无情地按回。

段绪言沉声冷视着他:“我问你,对不对?”

只有质问。

原以为两人间还会有点温情,他于心不死地留了一丝期盼,被段绪言亲自扼断在手中,践踏在足底,阮青洲突然觉得自己天真,苦笑起来。

“对,”阮青洲说,“抢着喝下那杯酒,要你在北朔帝面前保留体面,敲碎瓷片离席,防你踏进旁人的阴谋算计都是为了保你权势,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为我救下南望子民,满意了吗?”

阮青洲抬首倾靠上前。

“你还想听什么?想听我神机妙算,如何自愿踏入险境,拉拢人心,搅弄风云?是,我算到你对我余情未了会出手相助,算到程望疆的挑衅和侮辱,却算不到宴席何时能散,算不到和禁军一起寻来的会不会是你!所以我发了疯要拿清白和尊严算计你,犯着傻要拨铃讨你欢心,就为了染这一身脏血,恶心自己恶心你。你眼中的我,是这样的吗?”

眼眶俱已泛红,阮青洲直视着他,几滴热泪却是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

“段绪言,你自以为是地猜忌我,有在意过我的感受吗?”

第86章 缓和

段绪言怔了一瞬。

他很久没见阮青洲落过泪了,而今再见那双水红的眼,心脏蓦地跳空,竟是盘踞上了一丝柔软。

他渐渐松手,却见阮青洲自袖间牵出一道银铃,按在他胸前。

“我是荒唐可笑,竟把这种东西留在身旁。你要,就拿回去。”

清脆几声,银铃滑落,段绪言抬手接过,掌心恰恰覆在胸口。

圆铃隔衣抵在胸前,却如当年浸血的刀口,留了一道窟窿。

“所以下次,就会是心口。”

那时段绪言被这一语刺痛,徒手拔出匕首,胸前鲜血未止便策马独行进山林间。至晨风吹痛伤口,他缓回神思,却是一箭破风而来。

数人身披南望兵服扬马而来,将他围困其中,刀刀狠下死手。

段绪言赤手空拳,折箭抵挡,反手握住刀背一举拦下当头一砍,匕首刀光却自眼底袭来,直指心口。他侧身稍避,那人登时转腕,刀尖瞬时扎进旧伤,绞了皮肉。

持刀的力道还在加重,胸口鲜血淌落,段绪言沉眸鸷视那人。面罩遮了半脸,仅露一双眼眸在外,那人与他对视,微微弯眸。

“太子之命,杀无赦。”

太子。

心寒至极点,段绪言一笑,徐徐抹开面上溅血,他握起匕身,猛然一拔,当即夺刀旋腕斩下那人一指。身后利刀挥来,他狠戾抵开,利落斩过,可方一使多了力,伤口裂开,他独挡群攻,已是力不从心。

几下,溅血湿了脖颈,段绪言紧捂交叠的两道刀口,鲜血不住地自指缝涌出。他扶刀而立,喘息渐重,身上几处划伤已是鲜血淋漓。

再有几刀挥来,林间刀剑击碰,段绪言稍稍抬首,被架臂护至马匹边。

柳芳倾转剑拦刀,狠绝割过一人咽喉,朝他说道:“先走!”

段绪言翻身上马,最后与他对视了一眼,迎风向北驰去。

那便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柳芳倾,在阮青洲派人对他赶尽杀绝的时候。

他们之间如同拦腰摔断的玉牌,不复无瑕,裂痕早已修补不全,段绪言反复摩挲着,指腹每划过一道裂缝,胸口便痛一分。

他有多羡慕阮青洲心里的那个姓名,就有多责怪阮青洲对他的绝情。

可今日他才意识到,阮青洲原是需要他的。

需要他。这三字他盼了多久。

段绪言渐回过神,往他面上抚去,指腹迟缓地将一滴清泪拭开,目光也渐挪向阮青洲脖颈的掐痕、面颊处一点久久不褪的指印。

发也散了,沾带着风干的血迹,应当是阮青洲很不喜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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