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带彩和不带彩的,自然价值差了很多。
他们几个这么说话,周围一群参观的,也陆续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人便凑过来看初挽那笔记,见她用字迹娟秀,写了满满一笔记,记录着某某号文物是什么什么情况,当下诧异不已。
那戴眼镜老同志听着初挽一番话,沉吟道:“我听说那冯彬是大文物贩子,眼力很好,他家里珍藏的,竟然是假的?”
吕同志也忙道:“对,这个故事我都讲了不少遍了,这是冯彬家里珍藏的,据说是冯彬最喜欢的几样物件!他那眼力,不至于自己蒙自己吧,人家那是琉璃厂的大人物了!”
初挽也就道:“冯彬有一个师弟,叫王永清,那是民国后挂彩大家,这件康熙粉彩牡丹瓶,应该就是王永清的活,想来这位冯彬,也是存着这么一点情分在。”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没再继续说。
初家祖上是做瓷的,绘画、填彩、上釉和焙烧全都精通,技艺出神入化,做出的和官窑器不差分毫,色调色气一模一样,不知道让多少行家打了眼。
太爷爷早年间也做过,最有名的时候,做一件小瓷器要二三百银元,他给当时的几家古董商做,也给内务府做,不过做了什么活计都是绝对保密,不能向外泄露分毫的。
后来太爷爷就不干这一行,去做古董买卖了,做了古董买卖后,过去那些事绝口不再提了。毕竟是做古董买卖的,如果人家知道你原来是做后挂彩瓷器的,估计没人敢进你家门了。
不过太爷爷有几个弟子,冯彬那叛徒就不提了,另外一个就是王永清,那是得了太爷爷真传,专做后挂彩的。
王永清曾经做出几百件仿明清青花瓷和彩瓷,件件精妙绝伦,后世便是再顶尖的专家都很难鉴别,以至于后来初挽在顶尖拍卖会上,大英博物馆,甚至故宫博物馆里,都看到过王永清的作品。
当时的花旗银行案,王永清也跟着消失了,从此下落不明。
这时候,初挽望着这件王永清的作品,难免猜想,那个后来叛出师门的冯彬,是不是对昔日也曾有过挂怀,以至于解放后,依然将昔日师弟的作品仔细珍藏着,以至于让后来的文物局误把一件后挂彩当成正品,正经收藏保留着,还要讲解参观。
不过此时,初挽提起王永清的时候,大家全都一脸茫然,哪怕是文艺工作者,也并不知道王永清,更不知道冯彬还有这样的师弟。
吕同志更是懵,只好说:“我们经理马上就过来了。”
这么说着话,那经理已经来了,经理姓洛,洛经理过来的时候,叼着烟:“怎么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吕同志忙把这事说了一遍,那洛经理便斜眼打量了初挽好几眼,才笑着说:“参观的客人是吧?贵客是吧?”
陆守俨见他这样,知道这人态度不是能说话的,便道:“贵客谈不上,只是看到了,有些不合适的,想着提提意见。”
那洛经理便笑了:“你们年纪轻轻的,见过几件瓷?那么多专家都看过的,怎么,他们还没你眼力好,就非得让你看出来了?这么好的眼力,跑这里干嘛,赶紧去捡漏呗!”
初挽见此,淡声道:“也没什么,那就先算了吧。”
这种内库,想捡漏都没得捡,她回头先把这清单往上捅捅得了,至于对他们造成什么后果,那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周围人面面相觑,全都好奇地看着初挽。
陆守俨也就道:“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继续参观吧。”
说着,就要帮初挽把那页纸收起来,显然是不想搭理这洛经理了。
旁边那戴眼镜老同志却突然道:“这位小同志,你说这件东西是王永清的作品?”
初挽看向那老同志,他皱着眉头,背着手,一脸正经。
她也就到:“是,王永清的。”
老同志:“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初挽:“这瓷器,活儿自然是出彩,但是却欠了润,且上手后,手感不对。”
具体一些细节,她当然不会当着外人这么提,提了就是砸自家招牌,这些东西是不会轻易给外人说透的。
她继续解释道:“王永清做过几百件后挂彩,其中不乏精品,但是这一件,我怀疑是他早期作品,做得没他后期润,遇到大行家,还是能看出来。”
如果真的天衣无缝,她也就不说什么了,让这么一件瓷器继续混在这里,说不定哪天还能去故宫博物馆见见世面。
但这件,确实各方面欠了点,早晚被人看出来。
旁边那洛经理听这话,嗤笑一声,别过脸去,却是显然不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