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儿，你心里是怎想的？”

呵呵，呵呵呵……

“奶，时辰不早了，一会我爹该下职了。我先做饭去了哈！”柳芽儿不等话说完，逃似的出了钱氏的屋子。

第68章 三章合一

临近年关,酿造酱油的作坊早就完了工，霉豆子也都装了桶搬进了仓房里。

好在岭南地处亚热带，即便是冬季，气候也是极其温暖。这个时候发酵霉豆,也不需要特地生了碳来提温。

自上回之后,柳芽儿与秦沐的事,钱氏没有再提。

她活了大半辈子，一个人的心思她也能看出个大差不差。

这女子嫁人,好比重活一回。嫁的什么样的人,决定着你的后半生。

秦沐的心思，她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些苗头。但芽儿的心思,她却看不出来,所以那日才作了那么一番问。

但柳芽儿的表现,她只当是孙女不愿意。

不愿意就不愿意罢，她是不会做那逼迫孙女的事情。

炉子上的陶罐里,煨着土鸡当归汤。柳爹日日忙着公务熬到深夜，柳芽儿心疼,便想着煨些汤给她爹补补气血。

炉子前，柳芽儿坐在小马扎上,拿着把破蒲扇轻轻的扇着。

“大小姐安好啊！”

柳芽儿扭头，见胡师爷提着个篮子踏进了后院。

“今日沐休,胡伯怎得还上衙门来了？”

胡师爷将篮子放在地上,喘了好大一口气才道：“家里头院子里的橘子红了，我摘些来给小姐尝尝。今年天时好，这橘子水分多,也甜！”

“胡伯这般破费这甚,留给您孙子孙女吃就是。这大老远的,您还摘这么一大篮子巴巴来送与我，我怎么过意的去？”柳芽儿丢了破蒲扇，准备去书房喊她爹。

胡师爷连忙开口：“小姐不必惊动大人，我马上就要回。一篮子橘子不值当什么，小姐可别觉得过意不去。这些时日，大人府上的东西我可没少吃！”

要说这柳大人一家真是好的，就这么三四个月，柳大人一颗心全扑在政务上。就连大人家的几个孩子都帮着忙前忙后。

说起来是个正七品的官员，再瞧他们初来时又是买粮又是开作坊，不像是那没钱的。可就这般人家，连个下人丫鬟都没有，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你要说他们扣嗖不舍得那钱，可但凡他们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他们这些在衙门里当值的。也正因如此，院子里橘子一红，他家老婆子就急急的摘了一篮子，让他赶紧给送过来。

“小姐您别忙活了，篮子我明日来拿就是！家中还有事，我这就回了！”胡师爷也不等柳芽儿答应，转身就出了院子。

橘子个顶个的大，不是后世的那种小沙糖桔。

柳芽儿先是捡出一些送到县衙门口。她哥跟秦沐带着几个衙役正在外头搭棚子，垒灶。后日是腊八，这棚子是用来施腊八粥的。

按她爹的意思，过了腊八就是进了年。不管柴桑之前如何，他都希望柴桑能有个好的以后。等腊八的时候熬上一锅腊八粥分给百姓，就当是讨个好彩头。

柳芽儿人到衙门前时，柳冬青几人正蹲在地上吃橘子。

原来胡师爷另备了一些，专门给他们解馋，不过就是数量不多，一人一个尝个味儿罢了。

柳芽儿想着橘子拿都拿来了，管他们是不是吃过了，又给他们一人分了几个。

“这橘子真甜，水分有多。芽儿，你尝尝！”秦沐将手里剥好的橘子递给柳芽儿。他想着，就胡师爷来送橘子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芽儿估摸自己还没来得及尝着什么味儿，就给他们送来了。

柳芽儿自然的接过，掰下一半，将另一半又塞到秦沐手里，道：“你们忙着吧，我给我爹也送些过去。”

又捡了几个送到书房，柳爹也不知道在书写着什么，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待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道：“芽儿来了？”

“嗯，胡师爷刚送了一篮子橘子来，我拿几个给爹尝尝。”

“爹不吃，你自个儿吃！”

柳芽儿才不管她爹如何说，自顾自的将橘子剥好了放到案上，又问道：“爹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咱们推出了新政策，可几个月下来，返回柴桑的百姓竟只有一百七十二人。”人口少，这是柴桑的大问题。

“能回来一百七十多人，说明爹的新政是有效果的！若不然，谁会愿意饿着肚子往回跑，爹您说是不是？眼下只是将荒地开了出来，甘蔗还没开种，百姓们还没见着成效。等那日甘蔗收了，糖厂办了，不需爹您出政策，就是他们自己个儿，都要求着回来！”

柳爹面色依旧凝重：“道理我都懂，我也不是急于求成。只是种甘蔗制糖，起码两到三年后才能见到成效。中间这一年时间，百姓们要如何过活？”

“爹您忘了那些村子里的油菜已经栽了？顶多了再熬上四五个月，等油菜收了就有了过活。”

柳爹这才想起来，各村里已经种了油菜。这段时日实在是太忙，他竟将这事忘了去。

“到时候县里出资，选一个两个位置靠中的村子建上油坊。届时村民们可自主选择去离自己近些的油坊。”

唉，想到要花钱，柳爹又头疼起来。知府大人统共就给了一千两，可这也要用钱，那也要用钱，哪里够？

等种了甘蔗建了糖厂，到时候运输是个问题。

他想修路。

他想建学堂。

他还想……

不管他想做什么，都离不开一个钱字。看来他还得想个法子再从知府大人手里扣点银子出来。

“对了芽儿，你得了空给你大姑写封信。告诉你大姑我们一切都好，让她莫要惦记。让你大姑若什么事切勿瞒着，定要来信与我说。”这不知不觉间，他们离了小王庄已有半年之久。也不知道大姐家中可一切都好。

“爹放心，我这就去写！说起来，我也有点想大姑了！”

屋里，案上一张泛着微黄的纸平铺开来，柳芽儿想了许久，才开始提笔书写起来。

在信里，柳芽儿提起柴桑，说柴桑一年四季如春，没有寒风落雪，气候宜人，生活舒适。

柳芽儿说，柴桑城比想象中繁华，百姓们也很热情。

柳芽儿说，他爹新来上任，下属们都很敬重，工作也开展的很顺利。

柳芽儿说，他们过的很好。住的是县衙里的大院子，吃得饱穿的好，那些衙役们称呼她奶老夫人，称她和哥为少爷小姐。

柳芽儿说，她很想念大姑，也想念夏梅姐，还有姑父和表哥表妹。

柳芽儿还说，等有机会，要接了大姑一家来柴桑好好玩上一番。又问起柳家院子里的那颗梨树上的梨子，是不是熟了，甜不甜。那梨树是她爹种下的，今年第一年挂果。

写着写着，柳芽儿就哭了。

她想小王庄了！

岭南的冬天没有寒风，更没有飘雪。若不是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柳芽儿都不知道已经到了大年三十。

日头还不上三竿，县衙的后宅里就响起乒乒乓乓声。

扫院子的扫院子，擦洗的擦洗。

就连柳爹，也难得放下了公务，在院里劈起了柴。

钱氏给墙根处堆起的蔬菜瓜果分类。

这些，都是衙门里那些人和些村民百姓们送的。

柳爹本不打算收，可那些人放下菜就跑，完全不给柳爹拒绝的机会。无法，柳芽儿只得将菜都收到院里。

岭南的气温高，新鲜蔬菜不宜保存。柳芽儿便打算留出来这几日吃的，其余全部制成干菜。

这是柳家人在外头过的第一个年。钱氏照例煮了供牲，在院里拜了供桌，放了鞭磕了头，也算是祭祖了。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方桌前，柳芽儿举着酒杯：“祝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祝爹仕途青云直上，大展宏图。还有哥，秦沐哥，祝你们新年快乐。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所有人都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