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死对头(7)
张忠国不敢多看,略垂下眼,壮着胆子喊道:“陛下,到了该上朝的时间了。”
“今日罢朝。”
干哑的嗓音响起,片刻后,却转过头来,平时好看的桃花眼,此刻眼角上扬,变得极为凌厉,“去,让宋靖如来见朕,人到底什么时候醒。”
宋靖如,即宋太医。
是太医院有名望的积年老御医,这两年间,一直由他给朱美人请平安脉。
朱美人的病根,他最清楚,气虚血滞,诞下四皇子难产后留下的,调理了两年,也不见好转,平日还好,每月天癸至,浑身酸痛乏力,且受不得寒,昨夜就是受惊风而晕眩。
及至早晨,人还不见醒。
最后,宋靖如赶在皇上发怒前,只得和众太医,一致商量了个法子用针炙,他们候在帘外指导,由医女施针,通血气,直到辰时末刻,听见皇上在帘内喊了声,“阿颜,你醒了。”
伴随这一声激动,候在外面的众位太医,齐齐松了口大气,深秋的早晨,他们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后背早已湿1濡,宋太医却不敢耽误片刻,指导医女收了针,又吩咐学徒把熬好的汤药端来。
药方也是他和众位太医,共同商量开出来的。
一副补气补血的调理方子。
宝帘内,床榻上。
刚醒过来的朱颜,先让一股浓浓的药味给熏到了,然后又让狗皇帝俯身在前的大脸给惊到了,瞳孔猛地一缩,扭开脸,同时抽回手,抽了三次,狗皇帝才放开。
手一收回被窝。
朱颜立即背转身,动作幅度之大,拒绝避开的意味十足,吓得周围服侍的宫人如鹌鹑般缩了脖子,垂下脑袋,恨不得隐身才好。
医女刚拿起收好的银针盒,却吓呆愣住,不敢下床。
香草挂帘帐的手,悬在了半空。
空气都凝滞住了。
整个寝宫,静寂得没一点声响,更没人有胆子去看皇上的脸色。
气氛更是凝重得可怕,令人无法喘息。
叮当一串响。
响得突兀,响得刺耳。
“奴婢该死。”秋红一对上皇上扭过头来的怒目,腿发软,未待皇上开口,立即跪下请罪,刚才一紧张,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几个茶碗,撞出了声响,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皇上看重娘娘,却从来不把她们这些宫人放在眼里,还时常会迁怒她们。
想到这,秋红心里更害怕了,头磕得呯呯响。
“秋红你出去。”躺在床上的朱颜,喊出了这一声,大约是刚醒,身体又虚弱,哪怕费尽了全力,声音也跟奶猫叫似的。
却也把皇上的目光拉了回来。
曲姑僵手端着汤药,看到这一幕,猛地回过神来,壮着胆子出声劝道:“陛下,娘娘已经醒了,奴婢该服侍娘娘喝药了,陛下守了一夜,想是累极了,不如先去歇息,也免得娘娘担心。”
皇上听了这话,熬了一夜红通通的双眼,紧紧盯着床上的朱颜,似要验证这句话的真假一般。
半晌,却无半点回应。
盯了许久,连道了两声,“好,好。”辨不出喜怒,转身离开,出了寝宫。
寝内伺候的宫人,一个个同时大喘了口气。
曲姑让外面侯着的太医和宫人都一一退下,只留下香草和秋叶,香草拉起宝帘挂到小银钩上,亲自扶起朱颜,可怜兮兮道:“主子,昨晚您可差点吓死奴婢了。”
朱颜就着香草的手坐起来,知道香草素来夸张,没太在意她的话,却又听到放下药碗的曲姑说道:“别说奴婢们,就是皇上的脸都白了,四殿下更是吓得嚎啕大哭。”
“阿稷呢?”朱颜问,她浑身无力,说话声软绵绵的。
“四殿下在钟傅姆那里,昨夜里,陛下先哄着他在娘娘身边睡着了,再让钟傅姆抱出去的。”秋叶招了宫人端水进来,亲自服侍朱颜洗漱。
朱颜放下心,洗漱一番,喝了药,又吃了点清粥,第二碗汤药端来的时候,眉头直皱,但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苦得她喝了半杯蜜水,漱了口,才解了嘴里的苦味。
第9章 东施效颦
一番折腾,人彻底精神了。
儿子张稷过来,朱颜直接让香草把他抱上来,放在自己身边。
只是一听儿子唤阿娘,朱颜立即心疼得不行,一手搂着儿子,抬头瞧向钟傅姆,“他嗓子怎么了?哑成这个样子。”
“回娘娘话,殿下是昨晚上哭得太厉害,伤到了喉咙,”钟傅姆连忙回道,把昨晚上的事一并回禀了,“殿下半夜醒来,一直哭闹着要找娘娘,奴婢怎么哄都哄不住,殿下只要陛下抱,一路从乾元殿哭回来的。”
“早上已经让宋太医瞧过了,开了剂枇杷膏,宋太医说,只要别再哭了,过两天就能好起来。”
朱颜听了,低头望着怀里紧粘着自己的儿子,疼惜道:“既然要阿娘,为什么不回来?”
“怕打。”张稷使劲扭了下身子,似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不怕打了?”
“有父皇,”张稷说完,还特意强调了一句,“阿娘说了,不打了,还说了,田田最乖,阿娘是大人,要说话算话。”鼓着腮帮子,黑白分明的大眼,格外认真地望着阿娘,好似生怕阿娘反悔。
饶是见惯了儿子的人小鬼大,朱颜依旧目瞪口呆。
她这是被儿子将了一军。
“行,阿娘说话算话。”朱颜听着儿子嘶哑的嗓音,到底心软了下来,搂了搂儿子,低声细语叮嘱道:“阿稷,砸人是不对的,用蹴鞠扔人更不对,都是坏孩子干的,咱们阿稷是好孩子,以后不要再用蹴鞠去砸人了。”
“那我不要做好孩子。”阿稷噘嘴道。
朱颜不由瞠目,怀疑自己教孩子的方法是不是有问题?
“阿娘,我把苏才人砸出去,不让她住我们宫里。”
“谁教你的这话?”朱颜问话时眼睛望向了钟傅姆。
只是不待钟傅姆分辩,又听儿子张稷说道:“没人教我,我自己想的,阿娘,我知道你不喜欢她。”
“你这孩子。”朱颜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一半欢喜,一半忧心,右手搂了搂抱紧儿子,“阿娘不是说了,大人的事,你不许理会。”
“父皇是大人,那你和父皇说。”张稷仰起头,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望向阿娘。
怎么扯到狗皇帝身上了?
又听儿子说道:“阿娘,父皇说了,只要你和他说一声,他就会把苏才人调出去,不让她住咱们宫里,父皇还和我说,我力气小,下次要砸人,不用亲自动手砸,可以使唤内侍去砸,又说善驱人者可征万业。”
无耻。
朱颜心里暗骂了一句,她果然低估了狗皇帝的无耻程度,连孩子都用上了。
还有,有这么教孩子的吗?
心里禁不住火冒三丈高。
“阿娘,你为什么不去和父皇说。”
张稷小人儿的眉毛,皱成了一团,说完,摇了摇脑袋,似突然想起什么,又仰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全是困惑,“阿娘,田田好像从来没见你和父皇说过话,你为什么不跟父皇说话?”
“……”
朱颜让儿子问得词穷,过了半晌,压下心底怒火,勉强解释道:“阿娘和你父皇说话的时候,还没有你,你当然没见过。”见儿子还要问,朱颜只好拿出杀手锏,“田田,你是小孩,不许再操心大人的事了,不然阿娘生气了。”
“好吧。”张稷十分不甘心,然后跟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哎,孤要是明天能长大就好了。”
朱颜只觉得哭笑不得,捏了捏儿子肥嘟嘟的圆脸蛋,“阿娘也盼着你早点长大。”
她对天发誓。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比真金还真。
朱颜这次的小日子,足足来了十天,直到完全过去,才敢下地。
苏婉清是在出事的第二天,回了芙华宫,她来拜见朱颜,朱颜没有见她,却让曲姑和钟傅姆带着儿子张稷去给苏婉清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