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死对头(36)
只是动手前,还要去相国寺见一见邓太后,也不枉母后给他送的大礼。
第37章 做贼心虚
一场夏雨, 来得又急又猛。
自苍穹倾泄而下,汇落成了铺天盖地的雨幕,廊庑外的屋檐水连成线, 垂落溅起的水花, 漫湿了半边地板。
曲姑看着立在廊下许久一动不动的朱颜,上前劝说道:“娘娘,回屋去吧,四殿下还在如意轩等着您。”
“你说, 她出宫了吗?”朱颜问曲姑。
“掖庭局那边定了巳时出殡,必然不会耽搁, 这会子应该早已出重玄门了。”重玄门是京城最北边的城门, 出了此门,便是出城了。
“这么说, 已经在宫外了。”朱颜仰起头, 望不见天空,只望见雨幕如瀑,她有想过让香草出宫, 却从来没想过,香草会以这种方式出宫。
香草跟她一样,不适合这宫里。
当初, 她在发现香草私下里以宫女身份选入宫后,就该第一时间送她出宫,而不是调到自己身边来,让她留了下来, 她那么一个怕疼的人, 死前却是遍体鳞伤, 朱颜每每想到这, 都心痛得无法喘息。
“刚刚刑恩公公来说,会派人去颖州找香草的亲族,过继一个侄子在她名下,以便供奉香火,四时祭扫。”曲姑禀报道。
“不用了,”
朱颜拒绝了,“人死如灯灭,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若人死后有灵,她自会去寻她家中先辈,若人死后无灵,也不过是三牲烧纸空祭墙壁。”
“娘娘,慎言。”
曲姑吓得面露惧色,紧握住朱颜的手,香草能有这份死后哀荣,无论是追封为正六品的女官,还是香火祭祀,皇上让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宽慰朱颜的心,但朱颜这番话,与时下风俗相背,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娘娘觉得不用,奴婢会和刑恩公公说,但娘娘以后可别再说这番话了。”曲姑又叮嘱道,时下讲究事死如事生,重祭祀,享飧食,不至于死后沦为孤魂野鬼。
朱颜轻嗯了声,又重复了一遍,“你记得去和刑恩说一声。”她更不愿意看到因为刑恩派人去找奶1娘一家,反而招来她那位极会钻营的父亲,纵使她进宫前给奶1娘一家放了奴籍,但官民之别摆在那儿。
——
晚间,狗皇帝过来了,带来了一箱子书。
朱颜扫了一眼,发现全是游记、志怪、服舆、乐谱乃至风俗人情等,唯独没有史书,心里明白,怕是经此一事,芙华宫都不会出现史书了。
狗皇帝被朱颜看破也很坦然,“你一向爱看书,这些杂书让你打发时间用。”
“都收起来,放到笔轩墨里。”
朱颜坐在床边没有动,只吩咐曲姑。
曲姑应了声唯,合上盖子,带人重新把箱子抬出去。
“田田呢?怎么这么早睡了?”
狗皇帝又问道,却似不用朱颜回话一般,自顾自说:“今日,仁本阁的李翰林跟朕说,田田聪明伶俐,慧窍天成,可以考虑提前启蒙。”
说到这,看了眼朱颜,见她在听,才继续道:“不过朕觉得他还小,先不必着急启蒙,倒是可以跟前几天一样当是去玩,每天不拘上晌或下晌,去个小半天,宫里也只三郎与他年岁相近,他去了,兄弟俩也算有个伴。”
朱颜想了下,没有拒绝,“我明天问问他。”因为陡然离开几天,儿子眼下格外粘她,今天白天连午觉都没有睡,晚上朱颜安排提前用了膳,就是为了让儿子今晚早点睡。
“朕明早和你一起问他。”狗皇帝说着,走到朱颜身边坐下,朱颜欲要起身,却让狗皇帝一把拉住,“别动,让朕瞧瞧你脖子上的伤。”
朱颜才记起,因为刚才准备入睡,又在寝宫内,刚擦了药,所以脖子上并没有系轻纱,下意识伸手去遮,却让狗皇帝给拉开。
昏黄灯火下,映着荧荧光晕,倒没有大白天那么狰狞惊心了,颜色也淡了许多。
“还疼不疼?”狗皇帝伸手摸了摸。
朱颜直接闪躲开,撇开头,挣扎起身,脱得身来,直接从床榻上站起身,离开有四五步远。
狗皇帝见她这番反应,想生气,却又不舍得,心里存了愧疚,软着语气唤了声阿颜,“朕已经和皇后说了,从今以后免了你每月初一十五凤仪宫的请安朝见,宫宴不想去就不去。”
“只一点,往后不许再找身体不适的借口。”
他私以为,阿颜这两年多身体一直不好,有一半是自己咒自己咒的,正常康健的人,谁隔三差五的生病,昨天他抱起她时,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比从前轻了许多,“宫门口那六个健壮的宫婢,让她们也留下来,给你守门,凡上门的人,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用见。”
朱颜听了,眼睛直盯着右前方的那盏明灯,有些茫茫然,她是该谢恩呢?还是该表示高兴呢?最后却发现,她既不想谢恩,也高兴不起来,每次都这样,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跟驯狗似的。
大约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狗皇帝起身,走到她身侧,喊了声阿颜。
朱颜望着近在咫尺的狗皇帝,容颜俊美,眉目多情,突然想起曾看过的一句话,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
“阿颜,你怎么了?”狗皇帝见朱颜两眼直勾勾盯着他,不由出声问道。
朱颜恍过神来,移开了眼,问:“那匣子南珠怎么来的?”
“是有人放进去的,但不管是谁放的,一切与香草无关。”
“一句无关,她就白死了,”朱颜突然冷笑起来,侧头望向狗皇帝,语气有些激动道:“又或者,陛下以为给她脱了罪,给了她死后哀荣,让杨新免了官,就已经抵消了香草在暴室狱里所受的罪,甚至都还抬举了她,是不是?”
难道不是?
狗皇帝其实很想说是,却更清楚,他要是敢说是,阿颜就敢直接翻脸,“阿颜,你先缓缓,别气着自己,香草不会白死,等过段时间,朕会把凶手拎到你面前,随你处置,好不好?”
“这么说,凶手不是杨新?”朱颜有些不信。
“当然不是他。”狗皇帝肯定道,“朕说了,要给你一个交待,自会给你一个交待,你相信朕。”
朱颜知道自己眼下,只能相信他。
“你早些歇着,朕去隔壁看田田。”狗皇帝说完,出手做了他刚才一直想做的事,突然把阿颜抱入怀中,片刻后松手,立即转身离开。
很快、很突然,使得朱颜都没反应过来,气得朱颜砸了手中的团扇,最后又觉得幼稚,俯身捡了起来。
——
四月底,血1腥与动荡笼罩着整个禁宫。
因勾结内外、图谋不轨的罪名,有三百余人被杖毙,另有一千三百余人打了二十杖后,被驱逐出禁宫,发配流放岭南,终生不得返回。
此事牵连之广,人数之多,使得东西六宫、内官六局以及内侍省六局,无一逃脱,皆有人深陷其中,甚至内官六局之一的尚服局为之一空,不说下面各司,还有一位正五品的尚服女官被杖毙。
宫中上下,禁若寒蝉,处处风声鹤唳。
各宫人人胆颤心惊,恨不得自掩宫门,到了五月初一,凤仪宫的朝见日,皇后当众训诫后宫嫔妃,严禁与外朝及宫外私1通消息。
相比于宫中各处的不安,芙华宫里倒平静许多,也太平许多,曲姑是提前得了吩咐,根本没和朱颜提宫中发生的大事,同时也禁止芙华宫内其他宫人内侍议论。
因此,身在芙华宫,连宫人内侍都无法感受到宫内的紧张气氛。
芙华宫里平时侍弄花草的宫女灵照,去司苑司领月月红的幼苗时,受到一位正六品司苑的亲切接待,把她吓了一大跳,司苑司是内官六局之一尚寝局下面的一个司,专门负责种植花果蔬菜之事。
“……我记得朱娘娘最喜欢美人蕉,这儿有黄色的,还有新培育出的紫色品种,灵照姑娘都可以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