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73)
不过话音未落,他的后脑勺就脆生生的挨了一大巴掌,不用看就知道那是来自他胡大哥的亲切问候……
“咦?焦郎中怎么来了?”张金衣一抬头又看到焦郎中和药童从马车上下来,很是错愕。若是别的郎中来了她还不会这么惊奇,这个嗜钱如命毫无医德的焦郎中居然也来支援灾区,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我来了不好吗?这附近有谁的医术比我还好。我听说金衣小姐会治瘟病,所以特来讨教的。”焦郎中原本是不相信的,但一想她若不会治病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留在这了,而且连胡三爷都留下了,那想来这事是真的了。
“嘿嘿。”张金衣干笑两声,扶着秦坤江的肩膀钻进了马车。
“金衣小姐——”焦郎中喊道。
“我先换件衣裳——”张金衣想着要不要哄骗焦郎中留下来,这里缺的就是郎中和药啊。但转念一想,焦郎中就算缺德也不至于犯了死罪啊,自己没有权利这么对他。但是,若是他能留下,兴许能救很多人也不定……
“那个,先生,其实——我根本不懂医术,更不会治瘟病,我只是会一些预防和护理的基本常识。不过这是传染病,做好隔离护理和治疗一样重要。”张金衣看到焦郎中的脸已经拉了下来,又轻轻咽了口唾沫,仍是继续说道:“我为了能留下来才对三爷撒的谎。不过,先生若是能留下来是再好不过了,那真是大家的福音。但留在这里也很危险,我也不会强留先生”
“你不会治?”焦郎中还没有做出啥反应,反倒是胡庭钧冲着张金衣嚷道。
张金衣举起两只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们不要再重复这个话题了,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走的。你也看到小米的样子了,我答应会陪着她的。”
“你能陪她多久,她很快就会死的。”胡庭钧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张金衣也懒得和他计较,瞪了他一眼,还是转头试图说服焦郎中:“先生也是学医之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正是研究瘟病的大好时机,说不定先生真的能研制出治瘟病的药来,那不就会名垂千史吗?!”
“嘿嘿,金衣小姐太不了解我了,我爱金爱银爱美色,唯独不爱名声。名声对于我来说就和地上的臭狗屎一样一文不值。不过,我倒是一直都想找出治瘟病的药来,这次我也带来了一些……”
焦郎中很是犹豫,按说为了他宝贵的性命他该立马离开才是,只是一想到这是找出能治瘟病药材的大好时机,他又不甘心走。张金衣的话就好似根羽毛不停地拨弄着他的心尖,真是痒的难受啊……
“请先生考虑清楚,我要进去做事了。”张金衣对焦郎中点头告退,又对胡庭钧他们说:“你们就不要留在这里了,不要固执了,趁官兵没有来之前还是快走吧。”说完她就往村子里走去……
“你是说这个病会通过口来传染吧?”胡庭钧突然在她身后大声问道。
“什么?”张金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她刚一转过身即发现胡庭钧已经走到她面前,不但走到她面前,而且用双手捧住了她的小脸,快速地将唇覆在她有些干枯的唇上,用力的吮吸起来……
“你疯了?!”张金衣立马奋力挣脱了他,她捂着唇看了看周围直看得目瞪口呆的众人,又看看胡庭钧。这太不像古人的作风了,这家伙是怎么啦,不像那种轻佻或者豪放的人啊?!对了,他这是在做临别之吻吧……
“这样你身上的那什么病体都传给我了吧,我也就不能离开了吧?!”胡庭钧面带得色地忍住笑,见张金衣微张着嘴,毫无反应,又挑眉道:“怎么?这样还不行吗,那就再亲一下……”说完又凑了过去……
“真是个疯子,算了,我不管了,都说生死有命,随你好啦!”张金衣忙后退一步,也不再理会胡庭钧,快步朝村子走去。
“你们都回去吧。”胡庭钧挥手让他们都回去。
“谭龙和秦公子回去吧,我留下来伺候爷就行了,我好歹还懂点医术。”李荣摇着纸扇往胡庭钧身边站了站。
“我才不回去!”秦坤江和谭龙异口同声地嚷道。
“你们都在这里,我一个人多寂寞啊,我也要留下。”秦坤江摇摇脑袋。
“是啊,我身子壮实着呢,从小到大连喷嚏都很少打,瘟病什么的我才不怕,爷在这里,我就在这里!”谭龙也赶紧上前站在了胡庭钧身后……
最后秦坤江和谭龙谁都没有留下,他们要回去买几个帐篷来,这么多人想留下,当然需要住处。
大家都没注意的功夫,焦郎中已经和药童进了村子……
张金衣刚进屋,小米就开始剧烈的呕吐,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腹泻。焦郎中拿过她的脉象之后直摇头,直言她的身子太弱,怕难以撑到明日。
“小姐,我快死了吧。我娘是不是已经死了?”小米艰难地从一旁的马桶爬回到床上,说完又趴在木盆里大口的作呕起来。
“不会的,小米不会死的,有姐姐在,姐姐一定会救活你的,来喝点水。”张金衣噙着泪轻轻地抚着小米的背,等她吐完了漱了口,就端起一碗水让小米喝完。
“不能这么喝水,喝这么些水也起不了作用,只会让她越吐越厉害。”焦郎中忙在一旁制止。
“这不是普通的水,这是由糖和盐按一定比例配置的糖盐水,她最接近人的体液,方便身体的吸收。这个病就是因为剧烈的呕吐和腹泻造成了大量的体液丧失,因而使人处于严重的脱水症状,最终因为缺少水分和一些人体所必需的元素而导致死亡。若是能将这些糖盐水直接注射进她的体内是最好,那样就能快速的补充体液,而又不经过胃部。但是这里没有这样的器具,所以只能用喝的了,吐了拉了多少,就喝多少,这样才能维持她的心能继续的跳动……”
按照公共卫生课上学到的知识和她自己的理解,张金衣尽力地向焦郎中做出说明。可惜这里没有输液器,看上次杜尔医生来,也没有用到输液器,想来是这个年代还没有发明出来。
焦郎中大概能明白张金衣的意思,但她说的很多词句都是他从未听过的,他很是不解,不解这些词是从哪里听来的,更不解张金衣是如何知道的。遂让张金衣在慢慢地说一遍。
“哦,我上次听杜尔医生说起过类似的,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想治病都是一样的原理……”张金衣又说了一遍之后对于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如此解释了一番。
焦郎中平日最不屑西洋郎中,现在一听又觉着倒像是有些道理,遂不在反对,他也给小米服用了一些自己做的白色小药丸,但是小米服下药和糖盐水后不久又都呕吐出来了……
张金衣的心一点点地下沉,她只有尽心的护理小米,不辞辛劳地为小米擦身子,隔一会儿就将木桶里的呕吐物倒进马桶里,再把马桶拎出去给专门的人倒进大坑里埋掉……
整整一夜她都没怎么合眼,胡庭钧看在眼里疼在了心里,她又如此倔强屡次劝她都不肯歇息……
翌日清早,雨终于停了,张金衣拉掉窗上的草帘,让清新的空气可以渡进来……
“小米,天亮了,你在坚持一会儿,坚持一会儿就会好了。”张金衣站在小米的床边,柔声说道。
小米却已经气若游丝,不再回答,她昨日还清亮的眼眸已经黯淡无关,本该水灵的皮肤已经如老人般的干枯,毫无光泽。昔日小巧红润的嘴唇也皲裂了,连裂开的口子里都是灰白色……
但过了一会儿,她深陷的眼眸里又忽然充满了光彩,比以往还晶亮,她望着屋顶,又转头望向在一旁忙碌的张金衣“小姐——小姐——”
听到小米的喊声,张金衣欣喜的转过身。
“小姐——”小米扬起嘴角,扬成完全幸福的弧度“小姐,我看到了娘,她在天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