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150)
他煞白着脸,还未走到院子,伺童就气喘吁吁的跑来,急急忙忙的告诉他,老爷让他去,已经等了他半晌了。说完他还伶俐地补充了一句,说不定是等着爷一起去用膳的。
胡庭信听了这话,虽是半信半疑的,但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安慰,他拖着脚步走进了老三的院子。
他站在门外,正要打帘进去,就听到他爹的声音传出来:“哼!你休要再倔强,难道我胡府的万贯家业都值不上那个狠毒的丫头?虽说她后来改好了,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你忘了是怎么虐待她的贴身丫头的?又是如何戏耍我们的?!大丈夫岂能为了一个女人断送了自己的前程……爹会帮你再寻一门亲事,定然帮你挑个最好的女人……”
“我不要,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爹不要逼我”又传来胡庭钧低沉的声音。
胡庭信愣在门外,不住的发抖,心也在寒颤。耳蜗里反复回响着他爹的话“难道我胡府的万贯家业都值不上那个狠毒的丫头……”
虽然已经听他娘说过了,他爹可能要将家业传给老三,但现在却是亲耳听到,听到他爹亲口证实了。
所以的幻想都灰飞烟灭,今儿所受到的待遇一遍遍的敲打着他已经无比脆弱的心,他就要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胡家大爷变成乞丐了,将会受到那些他以往不屑一顾的人的冷眼看待……
“大爷来了,怎么不进屋?”魏林从屋里打帘出来,见到失魂落魄呆立在门口的胡庭信不禁一愣,但也就是几秒钟便恢复了常态。
“哦,我正要进去。”胡庭信赶紧掩饰道,垂着头咬着牙进了屋里。
“你又去了哪里?!”胡老爷一见他便习惯性的蹙起了眉头,语气也骤然变冷。
“孩儿出去走了走。”
“哼!你这是又去了百花楼吧。还嫌人丢得不够!”胡老爷沉声喝道,但他瞥见胡庭信的脸色非常不好,只得放软了语气又道:“男人偶尔风流无可厚非,但不是像你这样无休无度……等开了年你就去京城瞧瞧,去把那块地建处宅子……好了,你下去吧。”他说完不耐的挥了挥手,就像是在赶着嫌恶的苍蝇。
看来,老爷并没有像伺童想的那样,是叫他去用膳的。
胡庭信出了屋子,仰头看了看被雪裹住的枯枝,深深的吸了口气,大步朝大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娘,难道你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家业传给那个孽种?!”胡庭信将方才在门外听到的那句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了杨氏听。
“哼!那能怨谁?!你现在倒知道急了……之前哪怕少惹一点祸,也不至于如此了!”杨氏忿忿的埋怨道,她的面上也是阴云密布。
“还说这些有啥用,娘快想想法子,该怎么办?等爹宣布了就来不及了”胡庭信的语气也强硬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副低眉楸眼唯唯诺诺的模样。
“你急有什么用?!这事你不用管了,你只管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好好的伺奉你爹!”
“不要!他是那个孽种的爹,不是我的爹!”胡庭信恨恨的瞪着他娘,脱口而出。
“混账!竟然说出这种混话来,你这是要气死你娘才甘心啊……”杨氏没想到这逆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气得她指着他的鼻子骂起来,差点就要捶足顿胸了。骂完之后,她赶紧退下丫头们,这次连林妈都退了下去。
“娘,你不知道他是如何对待孩儿的,你不能明白我的心情。那个孽种事事都忤逆他,他却一直向着他,无论惹出多大的事,他都能容下他,在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孽种……我不想再说了,反正我不会再认这个爹的……”胡庭信悲愤的痛诉着,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啪——”
杨氏用一巴掌结束了他的控诉。
“不争气的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榆木脑袋!说话之前也用脑袋想一想。你不认爹,难道要去街上要饭?!好了,这事你不要管。就算老爷真要传给老三,那也要看那个孽种命里有没有这福气!你就不要再添乱了”杨氏微眯着眼,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娘的意思是要把他——”胡庭信将手刀做了一个下斩的姿势。
见杨氏点了点头,他却并没有转忧为喜。而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望着杨氏一字一句冷冷的说道:“就算杀了孽种,他也不知何时会将家业传给我。日子还那么长,还是会有变数……我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等了。”
“你这是何意?!”杨氏突然觉着面前的儿子变得很是陌生,一股凉意从她的脊梁往上爬来“你是说……你想……你要杀了你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梦如幻
“儿这也是无奈之举,儿也想做个孝顺的儿子,但他却是怎么对儿的……娘是他的正妻,可他有把娘当正妻看待吗?他可有把娘放在心上过?怕是在他眼里,娘还赶不上那个死去的贱人……他的眼里只有窑厂,只有那个孽种……若是我们现在不动手,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被赶出胡家的……”
“你住口!再不许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杨氏愣了半晌才醒悟过来,厉声呵斥住不吐不快的儿子“他是你爹,不论怎样,他都是你爹,我不许你这样说他,不许你有这种念头。你下去吧”
“娘——”胡庭信仍是不甘心,还要继续。
“下去!”
杨氏怒喝,他方才不甘不愿的退下。
胡庭信走后,杨氏心烦意乱,但她也没将胡庭信的话当回事,只当是他那个软弱儿子的一时发泄。
三十夜里,胡家里搭起了高高的戏台子,锣鼓喧天热闹了整夜。
而张金衣的小宅里,却冷清了许多。
作为来到清朝的第一个新年,她却是过得索然无味,和往常一样关在在屋里,看着丫头们边包饺子边聊天。
“月香,你明日给月眉也送些饺子去,多拿点,记得给牢头带些酒。”
越是节日,张金衣就越觉着孤单,她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也想起了月眉。
“嗯,小姐真好,她那么对小姐,小姐还惦记着她。年前她看到送去的冬衣和褥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定然是知道小姐的好的。”月香感叹道。
“我不是让你就说是你送的吗?”
但张金衣转念一想,月眉也是个聪明剔透的人,这事哪能瞒住她,遂又问:“上次去她说了什么吗?怎的回来没听你说”
“没有,奴婢之前每次去她都没搭理,奴婢也没机会说是谁送的,但奴婢猜她心里肯定是明白的……她晓得奴婢没这么多银子置办那些,呵呵。”
“是没有银子还是舍不得啊”月牙儿笑着插嘴揶揄了一句。
“去,死丫头!”月香白了芽儿一眼,将手上的面粉涂在了她脸上,又继续说道:“但上次去,她对奴婢说了声谢谢。奴婢觉着她这是说给小姐听的。这么久了,她也该想明白了。”
“小姐要不要也给舅爷送些去啊?奴婢一直奇怪,月眉和舅爷同样都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为何小姐单单只对月眉好,而从不过问舅爷。”
“不要!月眉这么对我是事出有因,因为之前受了很多罪,但那个畜生连亲妹子都害,死有余辜……喂狗都比给他好!”张金衣斩钉截铁的答道。提到张金贵,她就一肚子火。
月香见了忙吐吐舌头,不敢再说了。
初一的早上,给丫头和留守在顺昌泰的伙计派发了利市红包之后,张金衣就租了一辆马车,和月香一起去了城外的监牢。昨儿月香的话鼓励了她,她决定亲自去瞧瞧月眉。
去监牢要经过一段山路,所幸接连的晴日将路上的积雪都已化掉,山路的坡度也不是很陡。
马车慢慢的爬行在崎岖的小路上,斜射过来的阳光不时从被风儿揎起的窗帘照进来,她揎开了窗帘的一角,望着远处在云中若隐若现的山峦,心情难得的舒畅,这些日子以来的郁闷也暂且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