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102)
“就是画小人儿。我画给小姐看吧”
“个憨包!对小姐要说‘小的’,不能说‘我’。”八月在一旁纠正道。
“小姐说不必讲究那些,这么喊亲热些。是不是小姐?”憨包冲着八月做了个鬼脸“是”张金衣笑了笑,拍了拍竹床“来坐一会儿,吃了西瓜再画。”
其实憨包并不真憨,不但会写还会画,据说都是他娘教的。
张金衣有空闲的时候也会教他写字,原打算送他去私塾的,但私塾的先生说什么也不肯收,说若是收了他这个下人的娃儿,别的娃该退学了……
陶寡妇忙说,不去也好,他去了定然要惹事。
张金衣只得又将他带回来了。
“小姐待奴婢们亲切,但奴婢们也要自觉守礼,懂得本分,这才是道理。这是妈妈教的。”八月仍瞪着憨包,不依不饶地说道。
“嘻嘻,姐姐是说,要听林管家的话,不听小姐的话吗?”憨包坐到张金衣身边,笑嘻嘻地望着八月。
“你——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八月急了。
“好了,我知道,别争了,快吃西瓜吧。给你娘和婆婆拿两块去。”
张金衣拿了两块递给憨包,又让八月去给月香送一块,再把林妈和夏风叫过来一起吃。
她一看这西瓜也不够分啊,遂吩咐月眉再去切一个,也给鹿儿她们送一个去。
月眉又切了一个来,说这是最后一个西瓜了,没有给鹿儿她们的了。
“不对啊,奴婢昨儿晚上见着还有四五个呢。”夏风奇道“奴婢再去找找。”
“你什么意思?是在小姐面前说我在说谎吧。”月眉一听就火了,挑眉怒视着夏风。
“我哪里说你说谎了,我只是——只是觉着奇怪而已。”夏风委屈地嘟囔道。
“好了,不要说了,说不定是夜里谁渴了起来吃了。夏风把这几块给鹿儿送去,剩下的也够我们吃了。待会儿再去买些来便是。”
张金衣叹了口气,看来这大热的天,火气都不小,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争一下。
鹿儿正在整理屋子,就听小丫头银铃拿着把竹扫帚跑进来“鹿儿姐姐,瞧她们在树下有说有笑的吃着西瓜,我们却只有眼馋的份!唉!谁叫咱们不是小姐的人。”
原来银铃正在打扫院子,一眼就瞧见张金衣和她的丫鬟们在树下有说有笑的还拿出来了一大盘西瓜,却没有拿过来,心里不免嫉恨。
“你这妮子少在那儿胡说,小姐若有吃的,啥时候少了你那份的,无论是西瓜还是蜜糖团子糯米糕,哪次没有给你,就差把人参燕窝分给你了,你休要在这里乱嚼舌根。”
鹿儿白了银铃一眼,继续掩着口鼻掸着柜子上的灰尘。
“我说的是真的,不幸姐姐出去看看。她们真在吃西瓜呢,连那个憨包都拿了好几块走了,就没想到我们。我倒不是为了争那两块西瓜,可明显小姐还是没拿咱们当自己人。现在是少吃了一块西瓜,还不知我们不在的时候她们都分了些什么。依我看,她们每月的月钱定然都比我们多……”
“银铃这是说谁的月钱比你们多了?月钱可都是妈妈按级算的,这关我们小姐什么事。”银铃正说着,夏风拿了好几块西瓜进来“鹿儿姐姐快来吃西瓜吧,我们每人都有一块,不过小姐说鹿儿姐姐特别喜欢吃西瓜,所以吩咐我多拿了几块来。”
“哦,替我谢谢小姐,幸而你拿来的及时,若是再晚点怕是要听到更难听的了!”鹿儿放下手中的鸡毛禅子,看了一眼银铃揶揄道。
银铃顿时满脸通红,讪讪地说道“我还以为没有我们的份了。”说完即坐到桌边,拿起一块西瓜毫不客气的咬了下去。
夏风斜睨了她一眼,又笑着对鹿儿说:“那我走了。”
不过,她走到门口又转过身不甘心的冲着银铃说:“那个月钱的事我还是明白的告诉你好些,免得说妈妈偏心。我和八月是刚来的,所以月钱都是八百文,妈妈说下个月就给我们涨到一千文,芽儿的是一两银子。不知道银铃你拿了多少,难道比我们的要少吗?”
银铃一听,立马放下西瓜陪笑道“看姐姐说的,我这不是误会了吗,也就那么说说,其实小姐对我们的好,我心里都知道,你可千万不能将方才的话告诉小姐啊!”
“哼!叫你这丫头嘴碎,我偏要说。”夏风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理背后银铃的求饶声。
夏风气鼓鼓地从三爷院子里出来,八月忙问怎么回事,张金衣也望着她。
她遂将银铃的话说了一遍“哼,这幸亏是拿了西瓜去了,不然指不定还会说我们什么。早知道就不拿西瓜给她吃了,还说我们小姐偏心。真是狗眼看人低。”
“若是不拿去,说不定她还会在三爷那儿嚼舌根,亏得小姐还处处想着她们,娇着宠着她们。”月芽儿也气愤不过,忿忿地说道。
“你不要乱说,我何时娇着宠着她们了,我对你们可都是一样的。算了,都是一家人,这点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张金衣白了月芽儿一眼,对丫头们劝道。
“她们许是认为我们都是小姐的人,而她们是胡府过来的,所以疑着也正常,日子久了自然就明白了。”月眉也淡淡地说道。
听着她好像是在劝丫头们,可丫头们一听又炸开了锅。
“我瞧她们才是仗着从胡府过来的,瞧不起我们从乡下来的,她们都没有出来和我们说过话,成天待在院子里,现在反而说我们排挤她。”夏风仍是气鼓鼓的,不依不饶。
“是啊,上次我跟银铃说话,她都不情不愿的。”八月也怯怯生生地说道。
“就是”
“就是……”
“呵呵,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憨包看了半天热闹,突然傻乎乎地冒出一句。
这一句可不打紧,立马就像捅了马蜂窝,招来了丫头们的围攻。
张金衣看着直摇头,到底都还是些孩子。
眼见口水满天飞,林妈忙将她们喝住。
“好了!西瓜也吃完了,都散了,该干嘛就干嘛去,憨包说的一点没错,你们真是麻烦,芝麻大的事……”
“婆婆,不是芝麻,是西瓜,半个西瓜大的事。”憨包一句话又把大家都逗乐了。
见林妈发了话,她们总算闭上嘴散去了。
张金衣就在树下看憨包画画,她废了好大的劲才看到憨包画的原来是两个人,一个人拿着一把刀之类的,一个人半躺在石头上,旁边还有一条河还是江的。既像是武功秘籍里的图,又像是凶杀现场。
她不由暗自吃惊。忙问“你画的是谁啊?”
“是我爹,我爹杀人了,所以被抓走了。那个人是个坏人,爹不在的时候就来欺负我娘,娘总是哭,又不准我告诉爹。后来我就告诉了我爹,我爹就在河边把他杀死了……婶婶说是我害死了我爹。”憨包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垂下了头,又拿着树枝画起来。
“我来和你一起画吧。”张金衣也蹲了下来,见了块小石头,画了起来。
“好啊,听婆婆说小姐以前画得可好了。”憨包满脸的期待。
张金衣突然觉着压力好大,想了想,还是画三爷好了,就这个拿手些。
“好了。大功告成”张金衣放下石头。“看看这像谁?”
憨包看了半晌,眉头都蹙成了团,终于憋出来仨字“是个人”
一旁的八月捂着嘴笑得浑身直颤。
“当然是个人,难道是个猪头”张金衣没好气的回道。
“那画的是三爷吧”
“嗯嗯,看出来了吧”张金衣颇为自豪地直点头,心道总算没有丢脸。
“我是猜的,月香说小姐只会画三爷。不过三爷看到小姐的画不会生气吗?”憨包满脸的狐疑。
“还没给他看过画。”张金衣垂下头细着声音回答道,她突然觉着好热,额头不停的冒汗“那个,你先画着,我回房去歇一会儿,好像西瓜吃多了,肚子有点疼”赶紧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