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101)
看到满脸悲伤的朱忆宗,张金衣心里泛起阵阵的怜惜,她蹲下来,轻轻抚在他的肩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方才来的时候,官兵把去顺昌泰的路都封了,估计在查抄那里。”
“嗯,听他们说了。估计会将顺昌泰查封,以后会将它卖掉吧。”朱忆宗止住了眼泪,叹了口气。
张金衣忙掏出帕子塞到他手里。
“听说你上次去了顺昌泰找武叔,所以估计你现在看到那里封了会来青花楼,就让他们在那儿等你,怕你担心。”
“看到你还活着,真是万幸。只是宋老爷……太可惜了。”张金衣也叹了口气“你们不会不知道这是官府的诱敌之计吧”
“知道又怎样,若是放着弟兄不管,会让其他的弟兄们寒心的,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关,再危险也必须要去啊,所幸将他救出来了。”
“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养伤吗?”
“不会的,你不要再来了,太危险。我随时都可能换地方的。不用担心我,你自个儿好好保重。”朱忆宗顿了顿,又道“本来说再见面要带你走的,看来是不行了。”一点不像玩笑话,他的言语里满是遗憾……
“我才不会跟你走。你好好养伤,我要走了。”张金衣轻轻的说完即站起了身,长吁了一口气,看到朱忆宗还活着,她感到莫大的安慰。
“嗯,你走吧”朱忆宗淡淡地应道,随即疲惫地垂下了眼帘,浓密的长睫剪断了流连不舍的目光……
张金衣和林妈回到新宅时天已经黑了,胡庭钧也已经回了。
从牢里出来之后,他几乎都呆在窑厂,窑厂停了好几天,要做的事堆成了山,他要把耽误的时间都补上来,所以已经有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回了。
今儿听到了劫法场的事,还听说张金衣差点被箭射到,这才急着赶回来。
“你去了哪里,现在外面这么乱……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张金衣一进院子,胡庭钧就迎了出来,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
“我没事,是月香替我受了伤……我让她搬回来了。”张金衣看着胡庭钧的脸色,毕竟月香上次害他受了苦。
“嗯,我去看过月香了,都为你挡箭了,当然要让她回来,我会好好谢她的……你去了哪里?听说都没有用晚膳就出去了……先进屋用膳吧。”
“我不想吃,三爷用过膳没有?”
“还没,想等你回来一起。多少用一点吧,脸色这么差,定是吓坏了吧。”胡庭钧拉着她的手一起走进屋里。
月眉也从外面垂着头进来,怯怯地细声问候道“小姐回了。”
“嗯,林妈安排了住处吧。”张金衣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淡淡地应道,说完又转身和胡庭钧一起进了屋。
“是,奴婢和月香一个屋子。谢谢小姐……”怕张金衣听不到,最后一句感谢的话,月眉放大了音量。
张金衣并没有再回头……
过了两日等张金衣再去顺昌泰的时候,就看到朱门紧闭,上面贴着两个大大的白色封条,大白天的门口还不时有官兵和衙役在巡逻。
而青花楼却无任何异样,掌柜的仍是笑容可掬的招呼着楼上的贵客们。
张金衣想到了朱忆宗说的话,正准备让轿夫起轿离开,突然轿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张金衣赶紧捉住两边的横辕……
就听到外面传来轿夫的呵斥声:“还不让开!”
张金衣打帘一看,原来是个大块头的醉汉撞在了轿子上,被轿夫们抓住了脖领。
“算了,快走吧。”张金衣见醉汉衣衫褴褛,手里还拿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不知是个乞丐还是游方的道士。
轿夫这才松开了他。哪知他竟然摇摇晃晃地靠着轿杆,腆着脸冲着张金衣呵呵地笑起来“原来是位漂亮的小姐,可不可以赏小的一壶酒啊……呵呵”他说完还将手中的葫芦倒过来,果然一滴酒也没倒出来。
“你这泼皮!还不快滚!”轿夫们又要上前拉他,可拉了半晌都没拉动。
“你们干什么,怪痒痒的,嘻嘻”醉汉嬉皮笑脸地将手一挣,抓他的两个轿夫应声倒地,扶着手腕在地上痛得直打滚,嘴里直哼哼。另两个轿夫吓得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张金衣微微笑道:“老先生只是要一壶酒吗?”
“呵呵,小姐太客气了,若是能再来一只鸡就再好不过了!”醉汉笑眯眯地道。
张金衣笑着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一旁发呆的两个轿夫“去青花楼给这位老先生打壶好酒,再买只鸡,切两斤牛肉来”
“是,小姐”两个轿夫忙接过银子,战战兢兢地从醉汉手里接过大酒葫芦即往街对面的青花楼跑去。
“呵呵,多谢小姐了,小姐真是人美心也善啊。”
“晚辈张金衣,住在小河边的柳树街,院子里有颗大槐树,老先生若是想喝酒,随时可以去找晚辈。”
“哈哈哈,好好,小姐倒是个爽快人,都说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好!”醉汉一连说了好几个好,把张金衣也说乐了。
她也咧开了嘴,笑着问“老先生今儿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是有意也是无意,小姐若是不出来也遇不到老夫了。”醉汉意味深长说道,末了他将张金衣打量了一遍。
这一打量,他即拢住嘴蹙起了眉头“小的略懂面向之术,小姐最近有些不妙啊……印堂微凹,一需防官灾,再需访人灾,凡事需谨慎啊!若能安度此劫,以后就是祥云漫天紫气东来了……”
“什么?”
“金衣——”
一看到来人,张金衣立马拉下了脸。
“金衣有什么事吗?你是何人?”郎天行看看张金衣又警惕地望着醉汉。
这时,轿夫已经买来了酒菜递给了醉汉。
“哈哈哈,小姐后会有期!”他也不理会郎天行,接过酒葫芦拿了菜包和张金衣招呼后扬长而去……
“嗯,希望能再见到老先生。”张金衣也微笑着和醉汉告别,又问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两个轿夫“你们还好吧?”
“没事了”他们甩着手腕,看起来已经不再痛了。
“那起轿回府吧”张金衣说完即放下了帘子。
“金衣——方才是谁啊?你下来,我们再谈谈吧”郎天行按住了轿杆,不让轿夫起轿。
就见张金衣猛然掀开轿帘,怒气冲冲的冲着他厉声呵斥道“还不快让开!”
郎天行阂得一颤,手吓得立马缩了回去,他从来没有看到张金衣这样发过火,一时呆住,有些不知所措了。
轿夫趁机抬起轿子,快步地往回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些心动
进入九月,虽已入秋,但白天依旧炎热,白晃晃的阳光从树枝的细缝照下来,秋蝉在树上不停的鸹噪,惹得人心烦意乱。
张金衣坐在树下的竹床上,不停地摇着扇子,月眉和八月说让她们来扇,她也不让。
她的耳边一直响着那个醉汉高人的告诫,访官灾对于她这种平民百姓来说应该是要防着吃官司的意思吧,但防人灾到底是说她会有灾还是要防身边的小人呢?
她看了看月眉,月眉像个小媳妇似的立马垂下了头。
她又看了看蹲在路边的傻小子‘憨包’,他正拿着根细树枝顶着大太阳在地上画着什么。
“憨包——”
听到张金衣喊他,他抬起头,冲着她呵呵的傻笑,露出两个洁白的大门牙。
“快过来!那里晒,到这里来画。”张金衣对他招招手,又吩咐月眉去切个西瓜来。
憨包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
憨包是做饭的陶寡妇的儿子,今年十一岁了,比张金衣还高半个头,皮肤黝黑,敦实得像头小水牛,一顿能吃三大碗饭,也亏得他娘一人将他拉扯大。
“你在画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