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自我攻略我也没办法(203)
裴远慕立刻将手藏在袖子中,缓缓捏紧,尔后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即便四年过去,少年人渐渐长大,回想起过往的矛盾与纠葛,都明白彼此没有错,但隔阂已经存在,犹如心头一根刺,根本无法消解。
云倾不是没努力过,可她真的不懂如何才能与他拉近关系。她是公主,还要怎样低头才够呢?
逛遍了青楼,调戏了那么多的男人,唯独不敢对他说什么露.骨的话。去了邀月楼只管听琴,什么样的公子都被她点过了,只为了尽力表达她不在乎什么身份什么尊卑的心。
然而她贵为公主,公子们对她俯首称臣,不正是从另一方面强调了身份与尊卑带来的鸿沟么。
他越不过去。
……
几天后是揽胜轩老板娘的生辰,她在自己的地盘大摆盛宴,连对家也没少邀请。
裴远慕踏夜前往,果不其然在揽胜轩碰到了云倾和唐昊。
云倾好似失忆了一般,待唐昊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她那天分明是不高兴了,甚至明说了会另外处理,但她处理的方式让裴远慕看不懂。
独自坐在不起眼的位置,裴远慕的酒连喝了好几杯,越喝眼神越往云倾身上粘,收不回来。
宴至尾声,杯盘狼藉,他看到云倾再一次在唐昊面前喝醉,被他扶着离去,终于按捺不住,仰头饮尽杯中酒,大步上前。
他倒是想问问,云倾对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骗他的,不然为什么明知道唐昊图谋不轨还往陷阱里跳。
路上一直有云倾的丫鬟和小厮跟着,裴远慕走在最后,到了他们的房间外头,他跟一众下人们眼对眼的时候才终于感觉到有点尴尬。
唐昊将云倾放下很快就出来了,裴远慕躲闪不及,就这么打了个照面。
唐昊嗤笑:“你属狗的吗?”
每次都能闻着味儿来。
裴远慕:“公主可是已经休息了?”
“当然,怎么,你还想进去看看不成?”唐昊跟他差不多的个子,往前半步紧逼,微眯起眼睛,眸光不善,“裴远慕,别怪我没警告你,不该管的事少管。公主喜欢我这件事很难懂么,还是很难接受?”
裴远慕面对别人倒是不磕绊也不支吾了,冷静回击:“我劝你最好放平心态,公主喜欢的人很多,你不过是其中之一,作为暂时被允许守在公主身边的一条狗,不要总想着逾矩。”
“逾矩?”唐昊像听了什么笑话,“我知道你把事告诉她了,可是她并没有责罚我,你还不明白她的态度吗?公主向来心善,或许是顺着你说了些什么吧,让你误会了,但你总不能得寸进尺,也该认清楚现实。”
“那件事跟她有关,她有知道的权利,至于她想怎么做,也都是她的自由。你既然能得到她的信任与喜欢,更应该忠诚地回报她。”
唐昊不耐烦:“用不着你说。如果你那么厉害,怎么没让公主喜欢你呢?让开,我要去为公主取她最喜欢的熏香,别耽误了她休息。”
裴远慕站在那一动也不肯动,毫不配合:“路这么宽,你不会自己绕吗?”
下人们眨巴着眼看热闹,唐昊微愠,却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闹得不好看:“懒得跟你这种无聊的人浪费时间。”说完就绕过去走了。
他已经动用自身原本的灵力,抹去了云倾脑海中关于他逾矩的记忆。他以为只要付出得足够多就一定能得到爱,他以为只要弥补得够及时就能当做不曾发生。
可是他不明白,对于云倾来说,他与裴远慕的差别到底是什么。
裴远慕从来都是云倾人生中不受掌控的意外。
在他离开之后,裴远慕打开了那扇门。
以往云倾留宿在外也会叫公子进去伺候,怎么伺候的先不论,总之下人们都认识裴远慕,自然也没有多加阻拦。
裴远慕酒量很好,他今夜只是单纯的很生气,走过去坐在床边,非要把云倾叫起来。云倾糊里糊涂地睁开眼,人都懵了,看见一个男人在跟前更是吓了一跳。
“裴远慕你真的没病吧?”她把被子捂在身前问。
“公主之前说过会处理唐昊对您不敬之事,为何出尔反尔?”
“什么?”云倾茫然,“什么不敬?”
裴远慕义正辞严地把七夕那天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没有模糊,而是直接说了事实。云倾听了当然气愤,但她并不记得裴远慕什么时候跟她提过这事。
“公主可是忘了与许无忧去月照河,忘了掉的榴花耳环,也忘了您领我去了客栈?”
云倾傻眼,醉酒的脑子里像是有雷在劈,吓得她口不择言:“……我,我领你去客栈了?我把你睡了?”
裴远慕:“……”
云倾急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有。”
“没有表情?”
“……没有,睡。”裴远慕纠结着还给了她最后一个字。
云倾松了一大口气,拍拍胸脯:“那就好。”
裴远慕看她如此态度顿时不乐意,有必要这么庆幸么。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嘴唇一张,整个人都被定住了。揽胜轩灯火辉煌,纵是酒阑人散,也依旧热闹,可这屋里的云倾和裴远慕,包括门外的下人们,皆如石像。
唐昊气冲冲地赶回来,把熏香放下。
要不是打不过阿聿,他真想当场把裴远慕弄死。这人何故如此执着,偏要凑上来给他使绊,他都去查过了,云倾没有命簿,也没有真正命定的姻缘,今生就把云倾让给他一次又如何。
唐昊想要再次使用灵力为云倾抹去记忆,顺便把裴远慕的记忆也一并清除,省得出乱子。光亮在指尖浮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震耳之音:“恶仙唐愿,你残害生灵,扰乱人间秩序,理应受地狱之刑,还不束手就擒!”
唐昊瞳孔一震,自知危险,飞快地翻出窗户,并在拐角处扔掉了这具身体,以魂魄遁逃。
只要他附体在别的生灵身上,不随意动用自己的灵力,就永远都不会暴露自己。可惜眼下情况,唐昊的身体用不得了……上一次他突然消失了几天,就是因为已经被鬼界的阴兵盯上了。
前后不过一眨眼,失去了唐昊的控制,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云倾按了按脑袋:“刚才怎么了?”
裴远慕以为她醉酒后不舒服,连忙去给她倒了杯茶,猛然发现桌上多了一盒熏香,奇怪地拿起来看了看。明明刚才来的时候还没有……
“啊!死人了!来人!来人啊——”
凄厉的尖叫声猝不及防地划破了这暗潮涌动的夜。
……
唐昊死了。
平日里最得云倾宠爱的公子死于非命,且就死在揽胜轩内,没有受伤的痕迹,如此离奇,难免让云倾受到惊吓。
王爷来公主府探望过云倾几次,不知道跟她聊了些什么,总之聊完过后,云倾的心情更加沉重。
太医没少往公主府来跑,走时却个个愁眉苦脸。
云倾的情况根本就不是病,又如何治得了呢。
闭门足足四天,云倾终于露面,一出门就跑到戏园子听戏。看台上除了她再无旁人,戏子咿咿呀呀,越有力越觉得冷清空旷。不多时,小厮来说有个叫裴远慕的求见。
她端坐在那,连个眼神都不给,只说:“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吵吵闹闹,听着像是裴远慕想硬闯。云倾不悦地吩咐小厮:“在这闹事,真是无礼,把他给我抓进牢里去,打他三十大板,看他还敢不敢造次。”
小厮领命,竟然真的把裴远慕给送进了大牢。
云倾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完全不在乎裴远慕的死活。朗日晴空,正是好天气,她听完戏又去蝶星阁下棋,去明彩轩赏画,去福海酒楼吃过饭后,再去逛了几家胭脂水粉铺……一整天的事情排得满满当当。
傍晚来临时,她站在街边,丫鬟们要扶她上马车,她站着不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