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自我攻略我也没办法(112)
一见阿聿,她一扬下巴:“看什么看,端菜去。”
阿聿倍感惊讶:“还有菜?”
“当然了。”云倾先他一步回了屋,而他捂着鼻子进去端出来两盘烧焦的菜。
饭菜摆在桌上,看着多少有些……没有食欲。
之前一直都是阿聿在做饭的,阿聿好像什么都会,可以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她什么都不会,做个饭差点把柴房给点了,烧个炉子差点把炉子给炸了。
方才高昂的兴致散去,云倾看着这桌上的东西,一脸沮丧,自己也知道肯定不好吃。
阿聿温柔地问她:“怎么今天突然想做饭了?”
云倾始终低着头闷闷不乐:“你不是说今天腊月二十三么。”
“是啊。”
“今天是我生辰。”
阿聿一愣,无措道:“你生辰?那,我,我不知道……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
“用不着你准备什么!”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阿聿把刚才的点心拿过来给她:“我今天在沁香斋买了一些点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云倾看看点心,再看看那些黑乎乎的菜,果断选择了点心,拿起一块送进嘴里,评价道:“一般。”
阿聿并不感到气馁,还帮她倒茶,有点套近乎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她既然说了今天是生辰,那她“失忆”这件事就瞒不下去了,就当做是恢复了,或者其他的什么,反正他没有问,她也不解释。
“十五。”
“我也是!我们一样大。”他有点高兴。
云倾别扭地拿着手里咬了一口的点心,问道他:“你大名叫什么?”
阿聿老实回答:“我没有大名,我姓林,我爹大字不识一个,本来找算命先生算了,要给我取名叫林肆,肆应之才。结果我爹回家之后,瞅着先生给写的名瞅了半天,忘了怎么念,去找识字的邻居看了看,哪成想邻居也只认得半边,我就叫阿聿了。”
云倾听着都觉得离谱:“怎能如此随意。”
“还好啦,我听着挺顺耳的,我蛮喜欢别人叫我阿聿的。这说明我跟这个字有缘。”
“可是阿聿又不是大名,哪有大名叫这个的。聿只是在句首或者句中起顺承作用的字,自己本身都没有太多意义。除了岁聿云暮,我甚至都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词来。”
“岁聿云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年将尽。”
“那不就是现在?”阿聿想到什么,突然提议,“我没读过书,也没什么本事。你肯定很有文采,要不,你给我取个大名?”
“我给你取?这,这怎么行,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哪有随便让人取的……”
“没关系,我相信你取得肯定很好听。再说了,我现在在外头干活,旁人问我名字,我也不好再说自己叫阿聿了,怕再碰见谁认出来。所以,你给我取一个,好不好?”
他这么说,听着是以后都不打算再回去了。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云倾轻咬下唇,想了半天,郑重地道出两个字:“远慕。”
“林远慕?”
云倾摇头:“就叫远慕,没有姓。”
她不喜欢那个村子,也不喜欢这个姓。
而他跟那个村子里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那,远慕……是什么意思?”
“慕是很美好,受人钦佩羡慕的意思。远慕,就是纵使千万里,再遥远也追随向往。”
阿聿傻傻地问道:“向往什么啊?”
“……向往什么都行啊,理想,自由,其他任何东西!只要是你喜欢的,是你真心想拥有的。”
总之这是一个寄托着无限希望的名字,也是她内心深处的奢望。
阿聿望着她,认真地点点头:“我喜欢。”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她给他的这个名字会被刻进他的灵魂,成为他在无数个轮回中,苦苦寻找她的线索之一。
转世时,倘若灵魂没有名字,会在投胎后被这一世的爹娘赐予姓名。但若灵魂有了名字,那么这个名字就会伴随他生生世世,永不更改。
她就是他的名字。
她就是他的向往。
那天云倾又吃了几块点心,饭菜是半口也没动。阿聿怕饿着她,主动去收拾了柴房,然后重新给她做了一顿晚饭。
饭后,阿聿坐在炉子旁烧水,明明才过了不久的时间,他的背影却看着好似更强壮了些。
他在外面一定是很辛苦的,又不肯动她的首饰。平日里光是给她买药就花了不少钱,何况还要给她买衣服,买零食,有一次买了一本书回来,他认字,认得不太多,只是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私下喜欢看。
结果云倾拿来一瞧,是一本讲爱情的话本,里面的描写直白又羞人,看得她脸“蹭”的就红了。要不是知道阿聿老实,没花花肠子,她肯定以为他在搞什么暗示……
云倾刚才吃过饭,一时兴起说要缝衣服,结果因为看着他的背影走神,不小心被针扎到了手指。阿聿闻声放下手里的柴过来,蹲在她面前,抓起她纤细的手指自然地含在了嘴里。
这个举动一出,让他们两个都愣了一下。
那夜的烛火多少有些模糊,摇曳着,缭乱了少年和少女的心跳。
他怔然松手,自知逾矩:“对不起……”
不知道他是不是原本就这么喜欢说对不起,反正从他们离开村子之后,他就常常在对她道歉。
事到如今,他们谁都没有提过从前,更没有谁再提过离开,他们好似默契地决心隐居于此,每天过着很平淡很无趣但也很自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呢。
云倾目光有些慌乱地垂落,把衣服和针线随手丢到一旁去:“不给你缝了!”然后转身去床边,看着是打算要休息。
阿聿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他的衣服,拿起来一看,衣袖处缝了几道歪歪扭扭又粗糙的线条,大概猜测着,她是想缝“远慕”。
他把衣服放下,又把刚烧好的热水倒进盆里,放上草药,兑好了温度端到床边:“我今天碰到一个大夫,他说用这个草药泡一泡会对你有好处。你的伤得抓紧时间养,不然等过了年,天热起来就不好调理了。”
含了一下手指慌张成那样,帮她脱掉鞋袜泡脚却又不觉得害羞。
他一脸正直又专心的样子反而让云倾有些忸怩,问道:“你以前又不是下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给别人干活?”
她这话其实是想问,他以前又不是下人,怎么伺候她伺候得这么顺手,这么坦然呢?
他又不是下人。而在如今这个混乱的世道里,就算是再尊贵的女人,也不可能被下人之外的男人如此珍贵地对待。
女人是一种附庸,是一种玩物,有着低人一等的血统。小到种地的百姓,大到当今的皇帝。在他们的认知中,女人天生是为了服务他们而存在的,他们再喜欢一个女人,也顶多只是不打骂罢了,他们把仅仅只是不打骂而当做恩赐。
但阿聿不一样。
他好像从头到尾都和别人不一样,不论是思想还是行为还是其他任何地方,他都像个活生生的异类。
温度适宜的水泡着草药,荡漾着拂过云倾洁白如玉的脚。阿聿低着头沉默半天,道出一句:“我对不起你。”
云倾微愠:“就只因为这个?”
他突然抬起头来,赤诚的目光撞进她的视线:“还有!我喜欢你。”
蜡烛一定是烧坏了,不然怎么光影如此昏暗还有些灼丨烫。
她紧张而无措地捏着衣摆,眼眶泛起酸涩:“你懂什么叫喜欢?”
“我不太懂,”阿聿脸上有片刻迷茫,又倏尔坚定,“可是我知道我喜欢你,不喜欢别人。我想对你好,我希望你开心,我不想让别人欺负你。在我心里你值得最好的所有的一切。”
云倾心头哽咽,却又溢着无以言说的满足感。用脚踹了一下木盆,佯怒道:“水都凉了!就知道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