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到如今由不得她不想, 由不得她不生出奇怪念头。
可又根本想不出来赵崇非要如此的理由。
利用她制衡后宫?一个多月才翻一次妃嫔牌子,有装模作样的必要?针对云家?她父兄对大燕忠心耿耿,她没有什么可担心。抑或她受父兄恩泽?但秋狩发生的那些事情,连同她也得了个护驾有功的便宜,显见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要她侍寝,也不愿意撤她的牌子。
却可谓费尽心思对她好……
脑子再搭错筋也解释不通这些行为的啊。
云莺眉头揪起来,身上骤然一凉,不等回过神,便又被抱入热水中。
浴桶里的水冷热正合适,冷天泡在热水里更说不出的舒服,而身后传来挪动高脚椅的声音。
不一时,皇帝已又一次纡尊降贵帮她擦起背。
天气冷得厉害,浴间雾气腾腾。
云莺看着眼前白雾弥散,暗暗深吸一气,然后将脑海所有念头统统撇开。
随便吧。
反正每次憋得难受的人也不是她。
只要这些事情的背后不会伤害到她的亲人就好。
赵崇手上帮着云莺擦背沐浴的动作不停,同样不耽误他将云莺的纠结心路听得个一清二楚。
听到最后止不住嘴角扬起。
赵崇没有说话,云莺更懒得搭理他。
左右也不是第一回 ,这一次更加坦然任由他服侍自己。
可是即使已经生出过“随便吧”这样的念头,要说做到全然不介怀在意也是不可能的,并且内心还有一种不痛快。因为始终没有能看透皇帝数月以来诸般莫名其妙行径而生的不痛快。
这一种不痛快同样让云莺不爽。
她偏偏不信他这么能忍,能将柳下惠做到底。
便打定主意要再“勾引”赵崇一番。
是以,云莺忍耐到自己沐浴完毕的这一刻,在水中猛然转过身。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刹那间水花四溅。
被泼了一脸水,赵崇下意识闭上眼,待重新睁开眼,眼前一片旖旎风光。
除此之外是一张气鼓鼓的娇艳面庞。
他微怔中移开眼,想着如今天冷,这样多半要着凉,抬手又取来宽大的棉巾将云莺裹住了。
云莺简直要被赵崇的体贴气笑。
眼眸微眯,凝视皇帝侧脸,她从棉巾下探出湿漉漉的手,拽住他的衣襟。
“陛下今日也要逃避吗?”
手上用力将皇帝拽过来一点,云莺在同一刻拿另一只同样湿漉漉的手扳过赵崇的脸,直直看他。
“陛下一次一次不愿意让臣妾尽身为妃嫔的本分,却又从不拒绝其他那些,究竟是何意?”质问之间,云莺微湿的指抚上赵崇的唇,语气里有掩不去的恼。
却没有等待他的回答。
话音落下,手指从他唇上移开,云莺转而捧住他的脸,倾身去吻他的唇。
她学着酒楼里赵崇吻她时那样去吻他。
可只吻了几息时间,便发泄般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没有刻意收敛力道,几乎将他的唇咬破。
“很烦。”
拽着赵崇衣襟的手指松开,云莺双眉紧蹙,“猜来猜去真的很烦。”
激将完毕,她也不想再看赵崇。
只拢住裹在身上的棉巾,径自从浴桶里出来。
承受过这通脾气的赵崇侧眸看越过他走向木施的云莺。便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赵崇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身前,手臂拢住她,让她在自己怀里转了个身。
“朕几时逃避了?”赵崇掐住云莺的腰肢,语声微哑轻笑问得一句。
云莺别开脸,犹似懒得去接话。
赵崇看着假作闹脾气的云莺,笑了笑,便去吻她的脸,继而又去吻别处。云莺伸手去推他,赵崇便握住她的手低下头吻一吻她的指尖,语声更哑。
“在闺房也不要紧?”
话音才落,尚未开口的云莺被赵崇抱到高脚椅上去坐。
她看着将她圈在高脚椅上的皇帝,在他一双眸子里看到无法掩藏的欲念。
赵崇回望云莺,转瞬眼底漾开一圈笑,凑过来碰了下她的嘴角,复在她耳边低声说:“爱妃现下倘若不拒绝,待会儿便是求饶,朕也不会停下。”
云莺直觉这话不对劲。
未及多想身上一凉,是裹在她身上的棉巾被赵崇扯去。
她便这样在烛光下坐在他面前。
而赵崇依旧衣裳齐整,锦缎衣袖贴着她后腰肌肤,一直贴着,防止她在高脚椅上坐不稳栽下来。
勾引赵家“柳下惠”也是个力气活。
云莺被赵崇从浴间抱出来到床榻上去的时候,双颊绯红,浑身绵软无力。
然而一挨到被褥,她便拼着仅剩的力气扯过锦被将自己紧紧裹住,连同脑袋一起盖住,让自己整个人藏在锦被下。赵崇便觉得当初被云莺撞见在藏书阁温习也不算白白被误会,又觉得果真事事讲究个熟能生巧。这一回,云莺显然比上一回感受到更多欢愉。
“爱妃稍等,朕去沐浴。”
赵崇隔着锦被摸到云莺的脑袋,凑过去低声对她说罢便疾步回浴间。
藏在锦被下的云莺脑海挥不去在浴间的场景。
心口怦怦直跳,意识也清醒得全无困意,她觉得自己当真是开眼,上辈子也没见皇帝懂得这么多手段呀?
云莺胡思乱想过一阵又赶走心底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而赵崇已经沐浴回来。
床榻一沉,哪怕云莺没有看见那一幕,也知是赵崇上来了,随即她被隔着锦被抱住,继而感觉宽大温热的手掌搭上她的腰。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她伸出手,手掌先攀上赵崇的手臂,复在摸索中寻到他身上寝衣的衣带,解开。
翌日天未亮。
云莺在昏昏沉沉中被赵崇抱上马车回皇宫去。
回到月漪殿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赵崇将云莺抱入殿内后没有离开,陪着她又睡上一觉,待旭日东升,他才离开月漪殿去勤政殿。
云莺却直到日晒三竿方悠悠醒转。
睡醒以后,她身上已经没有太多的不适。
这具身体这辈子昨夜尚是初次经历真刀真枪,事实上并不怎么好受。
不过皇帝变得温柔克制,也比上辈子少受罪。
身体力行查验过皇帝确实无碍,云莺更不懂他之前的隐忍做派。
可不重要了。
起身以后,梳妆妥当,见外面仍在下雪,略用了碗桂圆红枣莲子粥的云莺便歪在罗汉床上。她本想看会闲书,却不知为何,心思总忍不住往别处飘,尤其一不小心就要往昨夜那些事上飘。
看见书册子上的一句“手指修长”,眼前竟便浮现赵崇那双手。
复又记起那双手如何作乱。
云莺:“……”
她唯有将书册子丢开,幸得此时碧柳将一个紫檀木雕花攒盒捧过来,让她能将注意力放到别处。
攒盒里是各式各样的零嘴吃食。
有芝麻糖、杏仁糖、松子糖,有糖炒山楂、杏蜜饯、枣蜜饯,还有虎皮花生、五香腰果……
里面每一样零嘴都是娘亲为她亲手准备。
想起家人,云莺弯一弯唇,便取了颗酸酸甜甜的糖炒山楂来吃。
殊不知勤政殿内也有人同她这般看个闲书也心不在焉。
虽则赵崇看的并非闲书,而是奏章。
他自诩定力过人,且向来对声色犬马不屑一顾,可本以为自己能如往常静心批阅奏折,却频频走神,时不时回想起昨夜云莺嫣然的面庞。最终一本奏折翻来覆去看得半个时辰也没能顺利看完。
赵崇:“……”
捏一捏眉心,他撇下堆积的奏折,起身去侧间稍微缓上一口气。
踏入侧间,看见那张龙塌,又想起云莺当初住在勤政殿。
转身要离开侧间,抬眸瞥见博古架上的琉璃小酒坛,是云莺送给他的蛇酒。
赵崇:“……”
痛定思痛,赵崇认为必然是昨夜顾念云莺初次,太过克制以致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