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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少年郎+番外(87)

作者:空留 阅读记录

乔雅南抱住他,仰起头看着圆月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姐弟俩都后怕,也都庆幸。

匆匆收拾一番的沈怀信透过窗户看着他们,撑着书桌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地面,长长吐出一口气释放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

一会后他直起腰,做了个深呼吸后再出现在姐弟面前时,看起来又和平时无异了。

“收拾好了,进屋吧。”

乔雅南看着黑黝黝的堂屋大门有些胆怯,总感觉屋里某个角落藏了什么人在等着她,可她仍是站了起来。要想修成跨过今晚这道坎,她自己得先跨过去。

沈怀信上前扶住她,到堂屋门口时,他明显的感觉到乔姑娘有些抗拒,稍一想他就明白过来,换到另一边扶着,迈过门槛时用身体挡住左边厢房的方向,让乔姑娘连眼角余光都看不到,直接将人送进屋里到床沿坐着。

欲将人放开时手臂立刻被拽住,然后很快又放开。

低头对上她隐含惧意却又勉强在笑着的眼神沈怀信鼻子都酸了,他用力咽下这股酸意,反手拉着修成坐到床上去陪着,轻声道:“我去烧水,你需要喝些热水压压惊。”

乔雅南点点头。

沈怀信用跑的去了灶房,扬着声音说话:“去年中秋我记得是个雨天,京城雨水少,偏那天下了一整晚。大概是雨水把天空洗干净了,十六那晚的月亮又亮又圆,我们几个同窗打着我大伯的旗号去净心寺,登了宝塔的顶层赏月。月亮好似就悬在头顶,近得隐约都能看到月亮里有树林,有亭台楼阁,有和我们一样的大千世界。”

随着这番元气十足的话,乔雅南渐渐松弛下来,她低头笑了笑,月球上什么活物都没有,就一堆矿石,连土都是不能种菜的。

沈怀信把火点燃,虽然心下着急仍是按乔姑娘之前教的慢慢添柴,他对这事还是不算熟练,远比他写篇文章要费劲。

“净心寺的方丈了因大师当年和我大伯一样都自认慧眼识人,认定先皇能终结乱世,是帝王之相,比我大伯还早一年投奔。两人常跟在先皇身边,为先皇出谋划策,关系远比旁人亲近。事成之后一个捞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当着,一个去了净心寺继续做大和尚,大伯闲着时便会去净心寺住几天。”

终于把火稳稳当当的烧起来了,沈怀信把水壶挂上去,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去将堂屋的大门关上。

“然后呢?”当成故事在听的乔雅南追问。

沈怀信笑,进屋来在书桌前坐下继续道:“两人见面就斗,不知道两人关系的见着了都要以为两人有仇。可大伯在朝中被人攻讦得最厉害的一回,他去我大伯府上住了半月。”

乔雅南不解,这是站队的意思?

“先皇最信任的人便是了因大师,驾崩前除太子和太后娘娘外只见了三个臣子,其中一个便是大师。”还有他大伯以及一位大将军,沈怀信没有说这些,继续道:“先皇在朝堂上骂他离着几步路也不送进宫给他见见,然后当着百官的面赏了一桌席面给我大伯,一半荤,一半素。”

乔雅南明白了,荤的赏怀信他大伯,素的赏大和尚,你们攻讦半天,人家得着赏了。

这些话里透露了太多信息,乔雅南不觉得以怀信的心智会想不到这一点,可他说得坦坦荡荡,大有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的敞亮,她当然也并非不好奇。

可转而一想,便是知道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倒容易把自己的心养大了,养野了,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事,去够靠自己够不着的事。人心太贪了,她也不是什么圣人,人的劣根性她都有,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能急流勇退,大师很厉害。”

沈怀信有些遗憾她不追问,可见她此时脸上没有了之前显而易见的惧怕,便觉得没白白卖了了因大师,并且打算再多卖几句:“大师经念得好,胸有丘壑虚怀若谷,但是字写得不好。我大伯常笑话他,回回的字都写得不一样,别人仿写都仿不来,还说将来等他们百年后了因大师的字会最值钱,因为墨宝留得本就不多,还没人能仿。”

“我都好奇到底是一笔什么字了。”乔雅南好奇:“比我爹的字还丑?”

沈怀信看她好奇,起身倒了点水到砚台里,托着袖子磨了磨墨,不一会写了一行字给乔姑娘看:“我也只能仿个大概样子。”

乔雅南看乐了,她爹的字虽然该大的小,该小的大,该长的短,该短的长,但是字到底还是那个字。但是了因大师这字完全是散装的,需得前后左右去扯到一起来,少找了一部分这句话就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了。

“这一比较,我觉得我爹的字写得挺好了。”

沈怀信笑:“谁和了因大师比字都不输。”

乔雅南也笑了笑:“怀信看起来和他很熟。”

“很熟,每年大伯都会把我送到了因大师跟前待上半月。”

“让你学佛法?”

沈怀信摇头:“大师什么都不教我,只让我早晚课不得缺席,其他时间随我自己想如何便如何,但是不得出寺。”

能人异士行事和普通人是不一样,乔雅南在心里感慨,这了因大师和怀信他大伯都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而怀信,可以说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将来了不得。

第114章 一家之主

抬头对上怀信的视线,乔雅南笑了笑:“我没事了。”

“看着是好些了。”

乔雅南转头看了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修成,又看看瞪着大眼睛在吃手的小弟,她知道这是饿了。

沈怀信眼随她动,起身道:“我去热米汤。”

“辛苦你了。”乔雅南抬头看向他:“今晚的事,谢谢你。”

沈怀信摇摇头出屋,乔姑娘不知道他有多懊悔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他若一起回来了,怎会发生后来这些事。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他回头见是乔姑娘忙又折回来,并且挡住她看那边屋子的视线:“怎么了?”

乔雅南垂着头,努力把自己从屋里冲出来的那一幕从脑子里赶走,声音也有些低:“去灶屋吧,你就不用扯着嗓子和我说话了。”

“也好,灶屋里烧着火,亮堂。”沈怀信朝门内站着的修成伸出手:“过来,都去那屋。”

乔修成忙一手抱稳小弟,一手伸过去,包裹住他的手心温暖干燥,在此时给了他足足的安全感。

沈怀信牵一个揽一个,到门口时把修成拉到前边一点让他先进去,然后托着乔姑娘的后背进屋,自己垫后。

温暖的火光摇曳着,将屋子里映衬得影影绰绰,不大的屋子装着这几个人好像就刚刚好,不会太挤,也不会大得让人离心。沈怀信只觉得心口满满的,尤其是大大小小都乖乖听他安排围着火塘坐下,他恍惚间有了种一家之主的感觉。

水壶在响,快开了。

沈怀信揭了大灶的锅盖,锅里放着一个自制的木头小框,三个竹筒搁里边立着,他舀了些水进去。

正好水开了,他把火塘的柴火转移到大灶,煮水来隔热米汤,后面就留着点火在灶里,余温能保另外两份米汤一直温热着。

明日他得记着买个小陶罐回来,现在天气好还能如此,等天气一凉灶冷得快,每热一次都得烧火,那乔姑娘一晚上就不必睡了。

乔雅南看着突然笑了起来。沈怀信抬头疑惑的看着她。

“才认识那会你连怎么往饼里夹菜都不会,现在已经什么都能上手了。”

“就像你说的,有些事只要是想学的,学学就会了。”沈怀信拿着两根柴比较了一下,放了根小的进去:“我还不太会,还要多和乔姑娘学习。”

“这种事熟能生巧。”

乔雅南伏在膝盖上看着好看的脸被火光映成红色的人,真是不可思议,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今晚却撑起了她头顶的那片天,并且无论是在族里还是村里都没让她吃半点亏。她自觉从没小看过这人,可回想起来,仍是因着他的年纪而将他看成了不谙世事的少年。她得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才行,这里的十七岁和她那个年代的十七岁不一样,在这里,十七岁都能当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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