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对，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老族长拿起来看了看，他之前就认得几个字，这一年暗地里又跟着大孙子认了些，连猜带蒙的也能认个大概。

乔老四掰着手指头一算：“那我们乔家现在是有两百亩良田，四个铺子，外边一个作坊了？”

“四叔爷算术学得挺好的呀！眼下是这些没错。”

这可真是，想想就欢喜。

乔老六笑道：“去年这时候我饭都不饱，现在手里都存下几两银子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风水轮流转，没错，今年可不就转到我们乔家来了！”

“什么风水转到乔家，大丫头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地里长出来的，她本就是我们乔家的。”乔老四踢老兄弟一脚，会不会说话了。

乔雅南笑了：“说不准我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

老族长把几张契书小心的折好放到大丫头面前：“你先替族里收着。”

乔雅南有些意外，她以为这东西肯定是族里收着的。

“你也说了，不能让人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得缓着些来，这也包括我们几个在内。”老族长看着几个老兄弟：“我们也是从手无余钱过来的，也怕飘得找不着北，你让我们也都缓缓，这东西放你这里我们放心。”

乔老三附和：“大哥说得对，我现在都跟在梦里一样，前不久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这突然就有两百亩良田了，还有商铺，坐着什么都不做就有钱收，别说那些个年轻的，就到我这把岁数了我都想去狠狠花销上一笔，买他几百斤白米白面放家里抱着睡，以后再也不吃那刮嗓子的粮食了，两顿都要吃白米饭。”

“三顿，老三，以后我们一天得吃三顿！有钱人家都是吃三顿的！”乔老四纠正他，说完还吞了口口水，上次分红后他就去买了几斤白米回家，那香的，真想天天都吃，只是哪里舍得。要攒着这些个良田铺面在手里，他怕是真会忍不住买他百十斤回家。

乔雅南欣然应下，手里有了钱想的是买几百斤米抱着睡，还要一天吃三顿，算得上是很朴素的愿望了。

会实现的。

留老人吃了午饭，沈怀信回来做陪，之后让沈切把人送了回去。正是农忙时节，桂花里的作坊也不能停，再加上两百亩田要种第二季，有他们忙的，估计还得请人。

把这些用不着她去管的事抛之脑后，乔雅南在书楼呆了一下午，把自己那东一笔西一笔记下的东西归总，变成一份可行的计划书。

“姑娘，黄老大夫来了。”

乔雅南并不意外，这事黄老爷子不可能瞒着自家兄弟。

手里的事儿就差个尾巴，想想老大夫也不是外人，她道：“把人请来这里，另外再吩咐灶房多炒几个菜，老爷子一点不养生，就喜欢重口的。”

“是。”

黄老爷子背着手进来，看着她这书楼先赞了一句：“好地方，用来做书房正合适。”

“对，光线充足，过堂风还特别凉快。”乔雅南请着人坐下，起身走出来接了香苗手里的茶送到老大夫手里，打趣道：“别人掐着饭点来多半是忙的，您掐着饭点来，那多半就是来蹭饭的，我让厨娘多做了几道菜，何叔打的猎物净往我这送，正好下酒，一会让怀信陪您多喝几杯。”

老大夫笑骂：“我怎么就不能是忙去了，家里那一摊子烂事，想甩都甩不掉。”

乔雅南看着清减了几分的老大夫，想着他这么大把年纪还得为族里奔波心里就不是滋味。她一直就这样，对老小总是有许多莫名其妙的怜悯，是个成不了大事的人。

在心里自嘲了一句，乔雅南道：“哪有甩不掉的，只看想不想甩罢了。”

“甩不了啊！”老大夫长叹一口气：“身体里留着黄家的血，从出生就吃着黄家的饭长大，也是因为有黄家可依，这辈子黄土埋半截了也没吃过大苦头，大厦将倾之时总也想挣扎一下，看能不能争出一片生天来。”

“您别担心，闻老爷子身居高位多年，对这些事再了解不过，他说黄家只要保住了人就有翻身的机会。”

“同乡在外素来守望相助，听京城传回来的消息，闻家长子暗中帮了不少。”老大夫看向她：“你这个小同乡也帮大忙了，我们卖田也好，卖铺也好，这都是死钱，一榔头的买卖，卖完就没了，你给黄家的却是一个来活钱的买卖，成本小，利润高，有品香坊这张招牌在短时间就能做起来，然后就能源源不绝的生出钱来。黄家不止现在需要，度过这一关后也需要。”

老大夫苦笑着摇头：“黄家经这一遭已经挤干咯，不知得多久才能缓过来。”

第601章 幸好有你

老大夫最后也没留下来用饭，乔雅南没有强留。

自相识以来他们的关系一直就是如此，没有亲近到当成亲朋走动的地步，但对方有事时总会帮一把，颇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很舒服。

“雅南！”

乔雅南听着声音脸上就有了笑意，托着腮看向门口，等着那人进入视线，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扬声道：“有好事儿？”

“高家来信了。”沈怀信快步过来把信放她手里：“高家同意了，不日将由高家大公子带人过来和我详谈。”

乔雅南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对于家缠万贯的沈家公子来说，一个作坊不至于让他这么兴奋，他兴奋是因为：“我们这一步迈出去了。”

“对！”沈怀信把官帽取下来放书桌上，拖着椅子坐得离她近些：“红土乡种茶和杨梅树需要年限才能看到效益，可造纸作坊不必，算上建作坊的时间两个月就能看到钱！这一步迈出去，也算是给了所有人一颗定心丸。”

被他这劲头感染，乔雅南也有点兴奋了，倾身从卷缸里拿出简易地图铺开，拿炭笔在毛竹乡上打了个大勾，然后落在红土乡上点了点：“这里只能算有思路了，这三五年不能干等着，还得再想个法子让他们短期内能挣点钱熬过去。”

沈怀信指向另外两个被他们合并到一起的大乡：“这两个地方你有思路了吗？”

“有。”乔雅南在土桥乡那里写上‘辣子’，沙西乡写上‘药材’。

“辣子现在只有我在种植，量上远远不够，仅靠桂花里那点土地也种不出多少来，上一季留的种到处找地才全部种完。现在才七月初，今年还能种一季，那种子就远不是桂花里种得完的了。”

围着辣子又画了一个圈，乔雅南道：“辣子的销路完全不用担心。剁辣椒你吃过的，味道极好，吕先生都带走了好些，这东西只要多放点盐，再专门定制小坛子来装能保存得更久。一个乡来种植辣子，乔记吃得下。”

沈怀信点点头，剁辣椒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无论什么菜往里放一点都会更好吃，用剁辣椒拌饭他能吃下两碗，只要尝过的绝对会喜欢。

和辣子比起来，他对种植药材更挂心些：“药材商人认熟不认生，他们的进货渠道都是固定的，轻易不换。”

“这就是需要英明神武的沈大人和衙门各位大人去解决的问题。”乔雅南双手合十抵住下巴：“小老百姓能有什么门路，在这件事里他们卖的是力气，各位大人才是他们的指望。”

沈怀信点出她话里前后矛盾的地方：“你之前曾说，不是每个知县身后都有个沈家，可这事没有背景又怎可能办到？小小知县，离开辖地没人把你当回事。”

“所以需得先联合本县的商贾，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他们有他们的一个圈子互通有无，不一定就帮不上忙。再则……”乔雅南抿了抿嘴：“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各级之间脱节严重？”

“记得。”沈怀信记得雅南说过的第一句话：“你说里与乡，乡与县，县与府衙，府衙与朝堂的关系太松散了，完全是在各干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