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388)
乔雅南很想问问这位女大人打算待多少天,她好做安排,但她不敢。在这位女大人面前,她不知不觉就拿出了面对领导的那套,只说该说的话,只问能问的事,该不知道的时候就不知道,再时不时插科打诨让人开心,这是三年工作经验教会她的生存之道,说难听点就是油滑。
“先生若是不嫌弃可以住在我家,就在那里。”指着右手边的宅子,乔雅南道:“也可以去县里住,离着不算远,来回方便。”
“县里有什么好住的,就住你家了。”吕晓春很满意这个安排:“走吧,我累了。”
赶路吃不好睡不好的,那滋味乔雅南知道,她正要交待香苗把吕先生的家仆带去休息,吕先生就先开了口:“留下尔容伺候就行了,其他人都去县里等着。”
一应家仆齐齐应声退下,这里是沈家的地盘,他们放心得很。
“吕先生请。”乔雅南引着人进屋,周嬷嬷和抱着小修齐的兴婶娘在廊下迎接行礼。
乔雅南多看了眼低着头明显在紧张的兴婶娘,不知她何时学会的这个礼节。
“出门在外,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吕晓春上前接过小修齐,举高了和他平视。
乔雅南站在她身后,不知她做了什么动作,逗得无齿无畏的小弟咯咯直笑。
吕晓春抱着小孩进屋坐下,自在得如在自己家中:“我的小儿子今年才六岁,就跟和书本有仇似的,每天去族学都好像要了他的命。这回出远门,我都快到城门了,下人追上来说家里找不到他人,最后是把他从行李车中揪出来的。”
非常有学渣气质,乔雅南在心里鼓掌,再厉害的女大人也是有天敌的。
当然,嘴里仍是讨巧卖乖:“越淘气的孩子越聪明,待他愿意学了您就会发现他怎么那么像您。”
吕晓春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不再理会她,低头捏着小孩肉肉的手逗孩子去了。
乔雅南不以为意,接过周嬷嬷递来的茶放到桌上,拿出招待领导的精神来,不因领导喜不因领导怒,不因领导和自己过不去,转头交待:“香苗,你带尔容去房间看看缺什么。”
“是。”
尔容跟着香苗回屋,看着屋里收拾得干净明亮,该有的都有,悄悄觉得这乡下小地方比预料中的好多了。
“尔容姐姐,这床单被褥都是新换上的,你要是带着用惯的,我可帮你换上。”
尔容摸了摸,是好料子:“这就很好,多谢妹妹。”
屋外,乔雅南道:“吕先生稍坐,我先送婶娘出去。”
吕晓春朝胆怯的妇人笑笑:“这段时间小嫂子怕是常要看到我,若见着我不会做事还很会吃别嫌弃,有闲了常来和我说说话。”
兴婶娘抬头看向雅南都称之为先生的女子,看着就是她向往的厉害人物,鼓起勇气回了她一个笑脸,声若蚊蝇:“好。”
第495章 骨气这东西
出了院门,乔雅南低声道:“婶娘你别怕,明儿我就让婆婆把小修齐放你家里来,不用你跑我这里来面对陌生人。”
“没关系的。”兴婶娘道:“小修齐扶着凳子已经能站一会,应该是要学步了,你家里敞亮,也干净,更合适些。”
再忙乔雅南也想多陪陪小修齐,不然不会天天带着人来村里,自然是觉得在自家为好,稍一想,道:“那就先试试,婶娘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知道的。”兴婶娘把住雅南的手臂,笑容最是纯粹不过:“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对我好。”
“谁让我就想对婶娘好呢?”乔雅南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要是想和她说话就过来,她不会伤害你。”
“好。”
送走菟丝花一般的婶娘,乔雅南朝不远处的府兵招招手。
跟着她进出的有四人,老大是这个叫沈切的。
沈家的府兵姓沈的有不少,少数是从少时卖入沈府,跟着主子在外征战多年后被沈散培赐姓。多数是沈散培带回来的孤儿,让他们随了自己姓,跟着学了一身武艺保家护院。这些人打心底里把沈府当家,也因此足够忠诚。
“姑娘。”
“你派人回去说一声,吕先生到了,我最近都会住在村里。”
“是。”
乔雅南抬头看了眼日头转身回屋,此时最多不过下午两点,吕先生在路上应该是走了两天半,可见走得并不着急,又或者,她在哪个值得停留的地方多留了一阵。
微服私访嘛,乔雅南脑子里浮现出看过的那些电视剧,这方面她也看会了些经验。
进屋见一大一小玩得开心,乔雅南脸上不知不觉就有了笑意,假面具脱落了一会,道:“先生稍坐,我去给婆婆搭把手,先生有什么忌口吗?”
“我好养活,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乔雅南可不敢当真,那样人家出来的谁能好养活。就说怀信,只要不是她做的菜,他就是每样吃三筷子,好像吃多了能中毒一样,绝不多伸一筷,她只能提前一点回去给他做几个爱吃的菜。
周嬷嬷正在切肉,乔雅南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有泡开的木耳,可以做个木耳炒肉。有新摘下来的豇豆,还嫩,她本来是打算做酸豆角试试的,现在先用来待客了。
一荤一素,够了。
乔雅南熟练的系上胳膊,把豇豆洗干净后切得细细的,然后去地窖舀了些泡笋的水,这水放久了之后真香。
“婆婆,再剁点肉碎。”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炒出来两个菜,又用中午剩下的饭炒了个蛋炒饭。乔雅南一点没觉得用剩饭招待领导有什么不对,她加了两个鸡蛋呢,这能一样吗?
周嬷嬷本来觉得不太对,看姑娘觉得对,她就也觉得对了。
香喷喷的饭菜端出去,周嬷嬷立刻上前把小公子接走,并领着尔容去用饭。
“你炒的?”吕晓春本就觉得腹中饥饿,闻着香味更是饥肠辘辘了,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饭,点头赞道:“色香味俱全,不错。”
乔雅南解开胳膊坐下,笑道:“爹娘不在了后不得不学会了些,总得活着。”
“放下书本钻进灶屋,拿笔的手用来烧火炒菜,于你来说当是不容易的。”吕晓春慢悠悠吃着,全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有怨过吗?”
乔雅南笑笑:“怨什么呢?怨他们为什么死了?要是可以,他们又怎会不想活着。”
“可有的人就是会怨。”
“那叫无能狂怒。”
“无能狂怒?”吕晓春品了品这个词,点头:“好词,精妙之极。自己无能才会去迁怒,有能力的定能走出困境,比如你。”
乔雅南回想了一番来到这个世界后焦头烂额的种种事情:“不想跪着走,就只能咬牙撑住了,万幸,我撑过来了。”
吕晓春看着她:“我有些奇怪,你好像并不想借着沈家来行方便之事。就像在府城,你明知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结交许多人,得到许多好处,这个好处甚至可以让你整个娘家兄弟受益,为何你不这么做?你不想娘家强大起来吗?”
乔雅南并不想和人剖析自己的心态,可想到她可能的来意,以及太后可能存在的试探,她最后选择实话实说:“我要脸。很幸运,我的兄弟也不想卖妹求荣,吸我的血来壮大他们自己,甚至想替我在沈家挣点脸面。我的娘家是什么样,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必自欺欺人。”
乔雅南低头笑了笑:“骨气这东西,有时候它显得非常不合时宜,可若没了它,人和动物又有何区别?”
骨气啊!这应该就是沈散培看得上这个儿媳妇的原因了,吕晓春心想,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顶天立地,能支撑着人往一个看不见前路的方向走,就算只剩一把骨头,也要将这条路照亮。
乔雅南,适合走她们这条路。
只是想到沈散培,吕晓春犹豫了。沈大人不好惹,这个认知眼看着就要代代相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