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387)
先稳定,再徐徐图之,这确实是好的,乔雅南问:“这些事都不适宜现在就动,那你打算从哪里着手?”
沈怀信笑:“先让百姓吃饱饭。”
……朴实得让乔雅南意外,但是又实在得让她安心。老狐狸一针见血,怀信的生活环境注定了他离百姓太远,要让他初来乍到就想百姓之所想,难。让他从空中楼阁中走出来就需要不短的时间。
可一转头,他就给了这么个朴实的答案,好像一脚从空中踩到了地面。
“怀信,你一定会是个好官。”
“我当然是。”沈怀信拿走她手里的册子放下,笑眯眯的道:“明天我打算传乡绅大族来见了,然后是城中富户,再之后就是乡里三老,最后是里长。全恒朝唯一的女里长在我手底下,我准备写个一万字的奏章递上去夸你。”
“你写,少一个字都不行。”
“你当我说笑的?”
“当然是……”乔雅南目瞪口呆:“你说真的?”
“自然是说真的。”沈怀信戳了她脸蛋一下,嫩乎乎的手感过于美好,他又戳了戳。
乔雅南握住他作乱的手试图和他讲道理:“你将来是打算和我成亲的吧?所以,你是打算上折子和君上夸你未来的妻子?”
“说不定那时你已经是我妻子了。”
“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怀信非常配合的接话:“你讲。”
乔雅南语气极度真诚:“这么做,属实是有点不要脸了。”
“爹说该不要脸的时候就得不要脸,时时顾着脸面,人活着还有何乐趣可言。”
“你的乐趣有了,我的乐趣呢?以后去了京城会被人笑死的吧?”
沈怀信被她那一脸艰辛的神情逗得哈哈大笑,所以他为什么非雅南不可呢?因为只有在雅南身边,他才可以不做年年头筹样样拔尖的沈怀信,就算闭着眼睛跟着她走也不用担心被算计,七情六欲尽可展现,抛开种种做个最寻常不过的人。
“再笑下巴就要掉了。”乔雅南想了想还是不能确定:“到底是说笑的还是认真的?”
“认真的。”看她的手伸向镇纸,沈怀信忙讨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先听我说完。”
乔雅南下巴一抬,一脸倨傲:“好好说。”
“遵命。”沈怀信忍住笑:“这次回来你给族人分红了吧?分了多少?”
“作坊的人不算,其他人每人分了一两。”
“一人能分到一两,一个家庭少的两三口人,多的十来口,加起来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
乔雅南在怀信面前也不遮着掩着:“这还是我压着了,不敢全发下去,扣下来大部分准备买田地铺子做族产,这些东西不会轻易被挥霍掉。人在暴富时欲望无限膨胀,我怕好心做了坏事。”
“你做得对,手里有钱了不一定拿得住,说不定还会招祸。”沈怀信看着总是想在所有人前面的雅南:“君上从去年至今发了数十道政令,可哪怕是朝中无人拦阻,政令通达,可发下去后如石落水中,无声无息。”
“许多事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正是如此,在当地不过三年任期,谁都不愿意自己费力做下的事留给别人去摘果子,谁知道下次赴任的地方在哪,是不是有人留了果子给自己摘。但因此就拉长任期,这当然更不可能。可你的作坊,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乔雅南心下一动,先富带动后富在这里可能性不大,若是以当地资源为依托,有没有可能帮扶着脱贫致富呢?
希望的火光刚亮起来,立刻就被她自己‘噗’的一口吹灭了,想太多,没有国家财政兜底,没有政府牵头,没有政策护航,没有奔走在一线的公务员,并且不是少数贫困,而是普遍贫困的情况下想做成这事?做梦都做不了这么美。
沈怀信素来知道雅南主意多,而且那主意还非常实在好用,见她突的精神又突的泄气,就知她是想到了什么,但是难度大得她都没办法。
他也不着急现在就要知道个所以然,继续道:“不一定要仿制你的这种方式,可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思路,吕先生来此,我怀疑就和此事有关。她是太后的人,她想知道的,很可能就是太后想知道的。雅南,我知道你有许多顾忌,宁愿藏下来一身本事也不想招人注意。但是你现在已经被注意上了,再藏着已经没了意义。你信我,太后绝不会为难你,而且京城有爹在。”
乔雅南突然就觉得,向来亲人缘薄的她是个有熊家长护着的熊孩子了,眯眼一笑,她道:“那我可就不客气的往死里折腾了。”
“那折子许我写了吗?”
乔雅南磨磨后槽牙邪魅一笑:“你都不怕丢人,我更不怕!不写不是人!”
“哈哈哈哈哈!”
第494章 落下的先生
乔雅南从来都只把‘幕僚’当成戏称,用得上或者想到了的时候就说上几句,论当官,狐狸窝里长大的小狐狸比她强了不知多少。
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桂花里待着,早上去,黄昏回,非常规律。
本来对她住到县里还有些不安的人见状也安心了,他们害怕生出变故失去这样有奔头的生活,尤其害怕这个变故和小里长有关。
“姑娘,吕先生到了。”
乔雅南从一堆账本中抬起头来,心里莫名升起一种债主找上门来的心虚感。
香苗跟了姑娘一段日子,又有念珠在前边领着,如今活泼了许多,掩嘴笑道:“吕先生还让奴婢跑慢点,说反正已经晚了五天了,她不着急。”
要完。
乔雅南往后一靠无语问苍天,她怎么净认识一些聪明人,还比她聪明得多,她完全打不过。尤其这位吕先生,是她目前为止见识的最厉害的女人,这还是太后的手下调教出来的,真不知恒朝最尊贵的那位女子厉害到了怎样的地步。
不过她一点都不好奇,也不想去了解,最好是一辈子不要有机会见识到。
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排蜡,乔雅南起身低头看了看:“不失礼吧?”
“不会。”香苗上前给她整理一番:“每日都是周嬷嬷亲自为您备衣裳,连配饰都是仔仔细细挑选的,便是见官都不失礼。”
这倒是!乔雅南点点头,她这段时间天天都在穿新衣裳,在这方面她可不会清高的说不要,哪个女人能拒绝漂亮衣裳呢?反正她不能,更何况还全不用自己操心,只要张开双臂就行了。唯一不好的就是不那么方便做事,得用胳膊。
不敢真让人等着她,乔雅南快步迎出去,就见不远处的马车慢悠悠的摇晃着过来,赶车的正是吕先生,家仆在左右跟随。
她今日穿着极为中性,头戴帽,身穿青衿,未施粉黛,不说话时完全可以当成是个俊秀男儿。
一说话就……
“呀,这不是落下我跑路的乔家姑娘吗?”
她就知道!
乔雅南谄媚的上前扶着人下马车,边解释道:“您得原谅我,那天我被吓坏了。我一天天的躲家里没人能说什么,反正找我的也没正事。可二弟不一样,他的先生请他,他去是不去?有人来道贺,也不能拒之门外吧,这家见了那家就也得见,天天也不用干别的,见客就行了。想想就受不了,还不就……”
吕晓春看着她笑眯眯的实话实说:“就落荒而逃了?”
“我大哥比我还大好几岁呢,他也跑了。”
“这点出息。”吕晓春被她这拖兄长下水的做法逗笑,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这依山傍水的格局感慨:“是个好地方。”
“地方好,人也好。”乔雅南跟着上前:“我们姐弟才回来那会受了大家不少照顾。”
“如今你也算是回报了。”
乔雅南笑了笑,没接话,总不好承认了她就是这么的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吕晓春转过身来:“乔家姑娘,你打算怎么安顿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