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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少年郎+番外(22)

作者:空留 阅读记录

沈怀信看着额发都湿成一缕一缕的乔姑娘迟疑着唤了一声:“乔姑娘……”

乔雅南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就有了笑意:“那边床上漏湿了吗?”

“湿了一边,另一边也没法睡了。”沈怀信很想说难过就不要笑了,不好看,还让人跟着难过,可他知道不能说,乔姑娘一直都是笑着解决所有问题,他只能说:“我看看你这屋里的情况。”

乔雅南侧身让人进来,一只手抱稳小修齐,一只手朝修成伸过去。

乔修成立刻握住了,虽然他努力装得若无其事,但是乔雅南一握住他的手就发现了他在发抖,也不知是被之前打雷闪电吓到了,还是被这到处都漏雨的屋子吓到。

“想想冻死人的冬天,比起来这点雨不算什么。”乔雅南紧了紧握着的手:“这不算什么,别怕。”

乔修成抬头看她,说着这话的人明明下巴绷得很紧,他紧紧回握住:“嗯,不算什么。”

雅南低头看了看他,又笑了起来,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很好看。心态崩得太快了,也太不应该,还有两个小的需要她照顾,怎么可以崩溃呢?

沈怀信静静的看着她把笑容又一点点捡了起来,才放心的转过身去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床上也有漏雨,不能睡了。”

乔雅南牵着修成走过去看了看床上漏雨的地方,把湿了点的床单和被褥拢起来一点:“漏得不多,拿盆接一下,其他地方还能睡。”

沈怀信不赞成:“床上都潮了,床单被褥也有湿的地方,不好再睡。”

“但是总要有个地方睡。”乔雅南对上他的视线无奈的笑了笑:“那屋漏得不能睡,堂屋也在漏,这床上还算是个能栖身的地方。”

沈怀信顿时无话可说,那屋比这屋漏得厉害,床上简直就是在下雨,床单被褥都湿透了。

“修成也在这床上歇一晚,怀信你去马车上,再找个干的地方给徐老爹。”乔雅南摸了摸二弟的衣裳,湿了不少:“去换身衣裳,怀信你身上湿了吗?”

“湿了。”

“那暂时还是先换上我大哥的衣裳,修成你去拿一下,再拿两个盆过来。”

盆一接上,屋里滴滴哒哒的声音变了。

把睡得香甜的小修齐放到二弟身上,乔雅南出去转了一圈才知道漏得有多严重,尤其是右厢房,简直是外边大雨屋里小雨,堂屋漏得厉害的地上都溅出水坑来了,车厢拖到了角落。

第29章 连夜雨

“雨不能再大了。”乔雅南走到门口看着外边的倾盆大雨,漏漏就算了,要是房子倒塌,他们冒险回来就太不值了。

沈怀信和她并肩而立:“这雨下不久。”

“希望吧,不然家里也要发大水了。”乔雅南去灶房把所有的锅盆桶都拿了出来,也只够接住几个关键的地方。

“马车上有伞吗?”沈怀信突然问。

“有两把。”乔雅南转头看他:“做什么?”

沈怀信摇摇头:“你拿给我。”

乔雅南哪那么好蒙,皱眉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怀信我要提醒你,你明年是要去考取功名的人,你写字的手,你锻炼出的体魄都是为了让你能实现自己的志向,不应该去冒任何不该冒的险,做任何不该做的事,世上没有后悔药,冲动行事最要不得。”

“我……”

修成突然扬声打断了他的话:“姐姐,床上又有一处漏了。”

乔雅南立刻捡起一个盆进屋,接住床尾另一边漏的水滴,心思几转间,她想明白了以沈怀信的少年心性能做出什么事来。大黑天的,下着暴雨,打着伞爬到屋顶去捡拾屋顶,是少年人才做得出的事。

是冲动,却又难得,人一辈子,只有少年时才会这么这么满腔热血,不计得失,不权衡利弊去做一件事。

可是不可以,别人家养出来的引以为傲的孩子不能在她这里出一点点事,她赔不起。

怕他不听劝阻,乔雅南决定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怀信,那地方没漏。”

乔雅南指着窗棂那边:“你把房门取下来放那里睡一晚。”

“乔姑娘……”

“我说过,我不在意名声,这种情况下还在意这些做什么。你是正人君子,这一点我再确定不过,只要你我不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乔雅南说完就走了出去,把其他地方接水的盆都拿进来,徐老爹睡在灶房,其他屋子里就不必接水了,漏就漏吧。见沈怀信还站着没动,她也不多说什么,伸手指着房门。

沈怀信犟不过,只得乖乖过去把门卸下来放到乔姑娘指定的位置。

乔雅南又去马车上找了一套床单薄被来给他铺上,在心里祈祷明天是个好天,剩下的两套是锦被,不能拿出来用。

雷声又起,闪电紧随而至。

乔雅南半靠着床头躺下,一手轻轻拍着扭动的小修齐,一手摸了摸修成的额头,替他驱走惊意。

雷声,雨声,水滴落在盆里的滴哒声,交织成再寻常不过的雨夜,却是屋里几人一辈子都难忘的一个夜晚。

乔修成终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雅南把被子往他身上拢了拢,坐起来一些怔怔的看着屋顶,她从没有一刻这么盼望明天的到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巧手难解无解之局,只有真正身在其中她才知道自己太过想当然了,而她也高看了自己的抗压能力。

会好的,她想,天亮了就好了。

沈怀信转过头,借着闪电的白光看向双手抱膝抬头发呆的乔姑娘。

若这次不是机缘巧合两人结伴出城,他们各自会面对什么?他可能会闹出很大的动静,最终出不了城,只能回府面对父亲对他的不信任,以及继夫人对他的恶意,或者去外祖家过渡一阵,总之不会有这两日的奇妙心情。

而乔姑娘呢?沈怀信想了想这一路至今,若没有遇上他,乔姑娘大概会撑得辛苦些,她什么都提防着,但是又没有退路。这么一想,他们确实是互相帮到了对方。

雨水溅到身上,沈怀信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虽然环境很恶劣,可这样痛苦的经历让他偷偷觉得欢喜。

乔雅南突然有了动静,看她准备下床,沈怀信忙坐起来:“要拿什么?”

“我去看看马车厢,里边的东西不能打湿了。”

“我去。”沈怀信快步出了屋,乔雅南仍是跟了出去。

“车架子那有个漏水点,其他地方还好。”沈怀信边拉动马车厢挪动位置边道:“有雨布吗?”

“没有。”乔雅南眉头微皱:“雨伞可以吗?”

“可以,记得你说有两把,外边支一把,里边支一把,有滴水也漏不进去。”

乔雅南找到伞,递给沈怀信一把,另一把在里边支开了顶到那堆行礼的最上边,手柄怼进大大小小的包裹缝隙里,轻轻摇了摇确定不会掉出来,然后在几个地方轻轻抓了抓,摸着银子心里又放心了些。

走出车厢,见沈怀信伸出手臂,她也不扭捏,扶着跳下去,回头看向马车顶上的伞愣了愣。

“伞撑不住,我就把手柄弄出来了,油纸铺在上边,就算顶上有漏水也从两边滑走了。”弄坏了一把伞的沈怀信低声解释。

“好办法,我怎么没想到。”乔雅南笑:“这样我放心多了。”

沈怀信跟着笑了,他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你不用挂心这个,去歇着吧。”

然而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

床上的漏雨点增加了两个,姐弟三个挤到角落,乔雅南抱着小修齐一个晚上,连米汤都只是用灶上温着的水浸了点热气。沈怀信则拖着门板挪了三回,最后没地方挪了,把床边的脚踏板拖开了才安稳。

天边泛白,漫长的一夜过去,下了一整夜的雨也终于停下来了,密集的滴哒声渐渐归于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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