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21)
“再等一会,很快好了。”
乔修成去了台阶上坐着,听着屋里两人的动静。多数时候是姐姐在说要怎么做,那个姓沈的没几句话,一看就只有听话的份。
忙活好半晌,总算是把睡觉的地方拾掇出来了,乔雅南擦了下汗:“先这样将就睡一晚,明晚再好好弄。”
沈怀信点点头,看她一眼走了出去。
乔雅南伸了个懒腰,扬声把修成叫进来:“今后你和怀信睡这屋。”
乔修成装没听到那些话,闻言问:“他不走吗?”
“暂时不走,他比你年长,又是客人,该对他多些敬重知不知道?”
“知道。”
乔雅南去灶房将温在火塘里的水倒进盆里,有些烫,她把剩下的冷水添进去,倒了一小半出来端进屋,将小弟接过来低声道:“灶房里给你留了点水,你去擦个澡,今天先马虎着,明天就好了。”
乔修成不动:“我没做事,不脏,你去。”
“知道心疼姐姐了。”乔雅南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将人推着起身:“赶紧去,等你们收拾好了我才有空再去烧水。”
乔修成抿了抿嘴,快步去了灶房。
竟然真的不轴了,乔雅南开心的戳了戳小修齐的脸,拧了帕子给他擦澡。
等两个小的躺下了,乔雅南走出屋就听得灶房有动静,她走过去,就见沈怀信跪在地上朝着火堆猛吹,灰漫天飞舞,烟被他吹得东倒西歪,在他身后是两桶装得满满的水。
见到乔雅南进来他咳嗽着尴尬的站起来,垂着头一副恨不得地上有条缝给他钻的模样。乔雅南想,要是光线足够亮,一定能看到他羞红的脸。
“柴放得太多了,要空一点火才能烧起来。”乔雅南走过去拿掉两根柴,又用树枝把里边掏空,再用火折子点燃枯叶放进去,慢慢的添枯枝,小火苗渐渐壮大,一跳一跳的耀武扬威。
将装满水的壶挂上去,乔雅南转头看向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加好看的人:“民生第一课,烧火的技巧。”
沈怀信本来窘得不好意思看她,这时才敢抬头,对上她带着柔软笑意的眼神心里那点臊意渐渐褪了去,突的就想起乔姑娘曾说过的:不会的学学就会了。对,他不会这些事,去学就是了,不用觉得难堪。
乔姑娘好像就有这样的本事,在不信任的长辈面前进退得宜,在弟弟面前从容不迫,在陌生人面前游刃有余,在他面前则坦坦荡荡,不端着不架着,不扭捏不矫揉造作。正因为太过坦荡,她怎么做都不显半点轻浮,他看得明白,她从没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那点算计全都是为了自保。
乔雅南又掏了掏火心:“这个很容易学,看两次就会了,和做文章没得比,你要是教我写文章就会发现我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乔姑娘不用贬低自己,你很聪慧。”
“再聪慧也遭不住我不爱学呀!”乔姑娘笑:“学了太多年,学够了。”
沈怀信抓住她话里的意思:“乔姑娘一直有念书?”
“外祖在世时曾是教书先生,我娘从小就跟着学,她学的那一套全教给我了。”
乔雅南单手托腮,跳跃的火光照耀下,她的脸上透出些许怀念来。沈怀信只以为她怀念的是娘亲,却不知她想到的是那将近二十年的漫漫求学路。回想起她那一辈子,大多数时间竟然都是在学校度过的,别人是留守儿童,她是留校儿童,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留校,在学校里她觉得最自在。
“对了,你看看哪扇门好取,帮我取一扇下来放到堂屋,没有多的床了,还剩了些稻草,铺上让徐老爹将就睡一晚。”
沈怀信想了想:“放我们那屋吧,将马车停在堂屋,明天一早停到后边去。”
乔雅南摇头:“还是得停前边,就大大方方的给他们看,越藏他们越多想,越想看。我和乔二叔说了马车马夫都是别人家的,只要徐老爹守在那他们就不敢上手。小地方的人对大城来的人天然就会有一种敬畏心,就算是个下人他们也觉得得罪不起。别说府城了,县城的他们都不敢得罪。”
又学到了,沈怀信把这些话记在心里。真是奇怪,他明明最不喜满身算计的人,可乔姑娘明明每一处都在算计,他却并不觉得讨厌,甚至觉得她心思缜密,更应该去京城,只有在京城才可以发挥出她的本事来。
沈怀信也说不清楚为何,明明相识不过两天,他就是觉得乔姑娘有本事。
第28章 屋漏偏逢
水开了,沈怀信先一步用抹布包住提手将水倒进半满的桶里:“其他房间都还没有收拾,我将水提到东厢房去。”
“行,再装满了烧上。”
乔雅南站起身来,张开手想伸个懒腰,想起不太合适,手臂蝴蝶翅膀似的扇了扇又放下。只是这个懒腰没伸上总觉得不得劲,等沈怀信放下桶离开后,她将门关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满足自己。
把窗户放下来,乔雅南动作缓慢的解衣襟。徐老爹赶马的声音离着自己太近,让她抓着衣襟的手有些放不下。
好在这样的动静很快就过去,屋子里安静下来,乔雅南侧耳听了听,有微微的脚步声,马的响鼻声有点距离,应是去了后院,但是已经不会让她觉得不安全。
脱了衣裳飞快擦了个澡,两天没洗的头发脏成什么样她已经不去想了,反正现在也洗不了。
收拾妥当打开门,乔雅南一抬眼就对上对面房门口站着的沈怀信,他看起来并不是刚从屋里出来,而是一直站在那里。
沈怀信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木桶放到一边,三言两语把她想知道的事说得清清楚楚:“徐老爹牵马去后院了,我取了右厢房的门下来,修成睡着了,你先带修齐歇息。”
乔雅南想道声谢,但是被他帮了太多,一句谢谢份量太轻了,完全不足以表达,她也就把这声谢谢咽了回去,决定将对民生方面的了解对他倾囊相授以报。
兄弟头挨着头睡得正香,乔雅南轻轻摸了摸修成的头,将薄被往上扯了扯,立秋后晚上已经有点凉意了。
抱着小修齐回房,算着时辰离他吃下一顿还有小半个时辰,她实在累得慌,想好好睡一会,干脆提前把人弄醒来喂他吃了。
可这一觉并没能如愿睡好,刚睡着就被一声炸雷惊醒,她下意识的半坐起身看向小修齐,果然手脚乱弹被惊着了,她赶紧把人抱到怀里轻拍着安抚。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她抱着孩子下床,将半支起的窗户放了来。
雷声一道接一道,闪电将屋里照得亮如白昼,没等多久,雨下了下来,雷声和闪电渐渐归于平静,只剩雨声越来越大。
累极的乔雅南睡意又上来了,见小修齐睡安稳了轻轻放下自己也跟着睡了过去,仿佛就在耳边的水滴声如催眠曲一般让她睡意更深,脸上突的一凉,她胡乱抹了一下翻个身继续睡。
后脑又是一凉。
不对!带孩子睡了一个月,乔雅南潜意识里都是孩子,所有不对的事都担心和孩子有关,眼睛还没睁开她两只手往旁边伸展开来,左手摸到孩子了心里才松了一松,睁开的眼睛被滴到脸上的水刺激得又立刻闭上。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抱着孩子挪过去一点避开漏雨的地方,乔雅南抬头看去,年久失修的房子,漏水一点也不奇怪,听着这雨滴声,恐怕远不止这一处在漏。
门被人敲了敲:“乔姑娘,醒着吗?”
“醒了。”
乔雅南连忙抱着孩子过去打开门,看三人都站在堂屋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右厢房也漏了……不止,堂屋也在漏。
听着滴滴哒哒的声音乔雅南突然就很难过,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一桩接一桩发生的事,以为解决了,又来一件,以为熬过去就好了,眨眼又有新的问题发生,以为终于可以歇歇,雨滴到了身上,觉都不给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