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192)
“那批货的买家在北浴府?”
“对,北浴府曾家。”乔修远身体往后靠,仰头笑道:“你无法想像,一个远在边陲之地的北浴府会那么繁华,远非同心府可比。不止南来北往的商人集中在那里,五年前和塞外通关贸易之后,关外的商人也在那里进出。明面上集市,暗地里的黑市,爹以前常感慨,那里简直就是金山银山,不知养肥了多少人,而曾家就是北浴府势力最大的其中一家。”
“离着边关近的这么一个地方若被金钱腐蚀,于恒朝来说并非好事。”
乔修远惊讶的转头看向妹妹,他自是知晓自家妹子读书多,论学识本事比之书院那些男人也不差,可他不知道已经厉害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不过是说了这么一句她就能想到那么远了?
乔雅南回过神来也自知失言,不过在兄长面前她也不必诚惶诚恐,把嘴巴捏住了含糊道:“不打岔了,大哥你说。”
乔修远笑了笑,也不在这点上纠结,接上之前的话:“我这几月就在曾家。母亲说含香春让父亲把货送往曾家,那第一步就查曾家是不是有这单买卖,若有,那就打听清楚货烧了后是怎么处理的,若没有这桩买卖,那就证实了童家是故意坑了父亲。”
乔修成从那边探头问:“大哥你查到了?”
“查到了,曾家确实和含香春有这桩买卖,但是后来不知何故取消了,童家退还了定金。”乔修远轻声补充:“这些事发生在童家和爹谈好押送这批货物之前。”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有这个结果就足以证明他们怀疑的没有错。
片刻后,乔雅南问:“曾家这样家大业大的人家用人定然十分谨慎,大哥你怎么查到这些的?”
“等。”乔修远笑了笑:“娘说我将来多半是要走爹那条路,所以早早就磨我性子,让我学会等待,告诫我越想做什么事越要耐得住性子。我等了两个多月终于等到机会认识曾家二公子,并靠着在蹴鞠场上为他挣下大面子得了他另眼相看,去哪里都带着我,几个月下来得了他些信任,要打听什么事也就方便了。”
说起来容易,可又怎会容易。乔雅南把头靠在兄长肩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没了父母庇护的日子真不好过。
乔修远拍了拍她的头,在这天光朦胧时纵容了妹妹的亲近:“这事还只弄明白了一半,我还得回去弄明白为什么那买卖会取消,他童家要赖到爹头上又是什么道理。为人子,就算一时半会的报不了这个仇,事儿总得弄明白,待到将来……”
话未尽,可弟妹都懂,齐齐点头。
第248章 大哥本事
乔修远长臂一伸将两个瘦瘦小小的弟弟妹妹都揽住:“离家半年,我实在是挂心家里,以祭拜父亲为由回来一趟,但是过不久就是北浴府一年一度的马球大比,不止府城各家,关外也会有人来参加,很是盛大,也是背后各家争面子的时候。曾二公子一再嘱咐让我在那之前返回,算着时间今日必须回转。”
乔雅南知晓这个机会对大哥有多重要,再想大哥留下也开不了口,她叹了口气:“知道你的去向我们就放心了,对了,你要是风头出大了童家会不会知道你在曾家?”
乔修远轻哼一声:“童家也就能在同心府威风一下,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在北浴府他什么都算不上,这样的盛事他们攀不上。不用担心我,我一个大男人,又跟着爹在外长过见识,也认识一些人,遇着事知道该怎么办,倒是你们,我怎么都不放心。”
“大哥你这话说反了。族人再怎么样也总是族人,而且你也看到了族人都很好,没有那挑事和我们过不去的人,我们姐弟按部就班过日子就是。可大哥你却是孤身在外,连个能放心说话的人都没有,所有事全得自己扛,怎么说也是你比我们要难得多。”
这么一说,再顺着这么一想,乔雅南就觉得那日子太难熬,更何况他不止是过日子,心里还藏着父亲的血仇原因要查明,怎么可能过得好,恐怕连个安稳觉都没得睡。
“别多想,我处境没那么坏。”乔修远拍拍妹妹的肩膀安抚她:“曾二公子是长房嫡次子,上面有个能干的大哥,不出意外的话将来曾家是要交到那大公子手里的。他非常拎得清,认定大哥有等于他有,他不用去抢,天天就只管吃喝玩乐,若非如此,我也去不了他身边。”
“这也证明大哥吃喝玩乐这些方面的功夫非常出众,能让那曾二公子都另眼相看。”
乔修远拍她后脑一下:“别以为我读书少听不懂你在埋汰我。”
“大哥你是读书少没听懂我在表扬你。吃喝玩乐是个人都会,可要到厉害的地步岂是那般容易。那曾二公子对玩乐那些事不知多精通,水平只是一般般厉害的能入他的眼?”乔雅南没大没小的拍拍大哥的背:“这是真本事,不然你早被娘收拾了。”
乔修远哭笑不得:“我这一时竟分辨不出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了。”
“当然是夸了。”乔雅南笑:“你回想一下娘可有因为玩乐罚过你。”
乔修远想了想,还真没有。不只是打马球,蹴鞠,投壶,捶丸,双陆这些,就连斗禽他都迷过一段时间。有那稀烂的功课衬托着,这实在是玩物丧志了些,可娘从来没有因为他玩这些骂过他,等他玩完回家时常还会问问他的战绩,尤其喜欢听他那些朋友说他的表现,要是那日表现得实在好,娘还会让厨房多做两个他喜欢吃的菜。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就是太想看到娘那样开心的笑了,时长日久的那些玩乐的事我才越来越精通。”乔修远声音低落下来:“我真不孝,连娘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是我的错。”乔雅南勇敢的把这桩糊涂事承担下来:“要不是我害得娘动了胎气,娘也不会……”
“若能好好活着,谁想寻死。”乔修远非常顺手的摸了摸她的头,也不去揭她伤疤多作打听:“别自责,这事我知道该算谁头上。”
乔雅南倚到大哥肩头,她终于体会到有哥哥的好了,这样的哥哥要是能多几个就好了:“回府城没关系吗?童家会不会疑你?”
“无妨,我又不是死而复生。娘多半把我离家的事瞒下来了,外人问起也只会含糊应对,不会说实了,说破天也就是我离家出走一遭罢了。而且我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回家,去租赁的宅子一敲门,见着是陌生人我就谎称找错了,然后去找了宋姨,之后没呆多久就往桂花里来了。”
乔雅南笑了,她这大哥念书是不行,棍子打都打不出来,但脑子是真好用,和以前比这种感觉尤其明显,人需得经历一些事才会长大,果真如此,只是这事不是家破人亡就好了。
“天亮了。”乔修远看向窗外低喃,天亮了,他就要走了,叹了口气,他轻推修成脑袋一下:“把我包袱拿来。”
乔修成听话的起身把挂在床头勾子上的包袱取下来递给大哥,然后又坐了回去,他不用说什么,只要和兄姐这样坐在一起就好了。
包袱里边就几身衣裳。乔修远把放在中间的一件厚衣裳拿出来打开,露出里边鼓鼓囊囊一个荷包。
“我在曾家算是曾二公子的门客,一个月有十两银子的月钱,再加上二公子大方,我给他长了脸时还会赏我银子。这半年我攒下了些银子,只是平时在曾家也需要打点,前前后后花掉了些。”
乔修远揪住荷包下边一角把里边的东西倒在被褥上,乔修成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滚落的银锞子。
乔雅南双眼放光的看着这一堆银子,虽然不是碎角子,但碎角子那也是钱!换成铜钱就很多了!
“看你那财迷样。”乔修远说完又觉心酸,南南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钱的苦头,过去他在外玩乐花钱没个数,没少被攒了不少私房钱的妹子接济,后来家里出事她全拿了出来,一小箱子金银加上银票足有两千多两,可现在却为着这么点银子双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