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191)
出了门,乔修远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抬头看着这已经有了形状的屋子问:“当时很害怕吧?”
乔修成顺着大哥的眼光看去,回想屋子垮塌那一晚的心情:“屋子一瞬间就垮了,没来得及害怕,后来有点后怕,要是我们慢了那么一步大哥你都见不着我们了。要说怕,其实姐姐更怕,她揽着我的手都在抖。”
乔修远想像一下那个夜晚立刻就红了眼眶,这些日子他总觉得自己千难万难,想着回去后得向母亲耍多大一通无赖,好让娘多心疼心疼他,可有过对比才知道,和南南比起来他吃的那点苦头算个屁!
小的时候盼着能快点长大,好和父亲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好满天下都去得。可现在他想回到小时候,爹娘俱在,南南也只需为今天要编个什么头发发愁,他还可以招得她哭一个。现在他哪舍得啊,只恨不得把她吃的那些苦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才好。
乔修远揽着弟弟往外走:“大哥不在的时候要顾着些姐姐,我们将来能走的路有千万条,她没有,我们得给她留着点路。”
“我知道的。大哥,我将来肯定会有出息,我会护着姐姐的。”
乔修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他们家别的没有,就有人,现在吃点苦,将来的日子一定能比以前还好。
兄弟俩回转兴叔家,还没进门就见乔昌兴扛着锄头出来,乔修远忙弯腰行礼:“兴叔。”
“咱们乡里不兴这么些礼节。”乔昌兴放下锄头拄地,上下打量这大侄子:“比你爹长得好。”
这一听着就是真见过,乔修远笑:“我像娘多些,爹总说我除了性子像他,其他什么都不像。”
“挺好。你回来大丫头能轻松些,这会正睡着,说房子塌了都别找她,找你。”
乔修远愣了愣:“这个点睡了?”
“你当她这段时间睡了囫囵觉?好不容易有个担事的回来了,她可不得好好睡一觉。”乔昌兴回头看屋里一眼:“你婶娘将老二暂住的那屋子收拾出来了,你要不嫌弃就先住着,有更好的去处也行。”
“不嫌弃,怎会嫌弃。”乔修远看弟弟一眼:“兴叔兴婶帮了我们多少,我们都记着。”
“这都是相互的,大丫头待我们没说的,我们也就尽力待她好。修成,晚点你把修正带去睡,和你们一道做个伴。对了,你婶娘胆儿小,老大你在家的时候避着点,别吓着她。”
兄弟俩齐声应下,乔昌兴扛起锄头下地去干活,这些日子一直在帮着大丫头建房子,婆娘也在帮忙做灶头上的事,难得有半日闲工夫,得去地里整整。
听兴叔说了婶娘胆小,乔修远就做好了准备,哪想着进了屋压根人都没见着,只有声音结结巴巴的传出来:“雅南说困,睡,睡着了,就在对面,对面屋里,睡挺久了。”
乔修远看弟弟一眼,乔修成点头,他也就扬声道:“知道了,谢谢婶娘。”
低低的一声‘不用’传出来,亏得两人耳朵都好使才听着。
推开房门进屋,见着那四仰八叉的姿势乔修远愣了愣,好家伙,娘常骂自己不像她儿子,如今见着这女儿也豪放得不大像。
小心的把被子给她盖好,乔修远拖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看着呼吸匀称的人,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好像想了一脑子的事,又好像只是在出神。
乔修成坐在大哥脚边伏在膝盖上,不说话,也不离开,不一会就也沉沉睡去。
乔修远低头看着,轻揽着他靠着自己的腿,感受这沉甸甸的信任,和责任。离家时母亲说:你爹不在了,做为长兄你会要辛苦些。那时他还觉得这担子他接不住,可奇怪的是,现如今这些事真落他肩头了,他自然而然就觉得这本就是他的事。
眼泪无声的自眼角落下。
乔修远抬头看着屋顶,他忍不住想,去年此时他在干什么?十月十二,对,那时他刚和父亲回来不久,他约了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夜不归宿的时候都不少,终于惹怒了母亲被禁足在家。南南见天的来他面前招惹他,告诉他谁来找他,被母亲以他得了痔瘻需得静养一段时日为由劝返。等他解了禁再出去玩乐时,那帮朋友拿这事取笑了他半月之久。
那时真好啊,乔修远笑着想,若是父母还在,他们就仍是为人子,为人女,他们不必长大,不必懂事,也不必分离。
第247章 恩人?仇人?
乔雅南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早上。天刚亮,屋子里也只得蒙蒙光亮。
脑子混沌着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乔雅南眼睛还未睁开就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摸,没摸着小修齐,吓得她一激灵,顿时什么睡意都没了,腾的坐起来一打量:床还是兴婶娘家那张床,她没穿回去,床上没有小修齐,有个趴在床沿睡着的修成。
还在,她还在这里!乔雅南拍了拍心口,现在真要给她选择她也仍会选择留下,哪怕这里的日子千般不好过,哪怕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可她在这里拥有的抵得了一切。
乔修成睡得本就警醒,听得动静迷糊间一抬头,见坐着的姐姐愣了一瞬立刻惊喜出声:“姐姐你终于睡醒了!我都吓死了!大哥……”
乔修远就在门外铺了个门板打地铺,听着说话声已经推门进来,看着愣神的妹妹笑:“这是睡懵了?”
“有点。”所有思绪涌入脑中,乔雅南仰头看着大哥笑,是睡懵了,都忘了大哥回来了,看样子修成在屋里守了一晚,大哥在外边守着,不然不会进来得这么快。
“大丫头醒了?”乔昌兴披着衣服在门口问。
“兴叔,我醒了。”乔雅南忙探出头接话:“天都黑了?我睡了这么久?”
“是天黑又快天亮了。”乔修远笑,回头道:“兴叔,您再去睡会,还早。”
“睡不着了,大丫头你缓缓神,饿了就起来,你婶娘给你留了吃的。”
“好,知道了。”
没了外人,乔雅南伸了个懒腰,往后一倒四仰八叉的道:“睡得真舒服,手脚都软了。”
“要不是看你睡得香,还打了小呼噜,我都要去县里找大夫了。”乔修远在弟弟搬来的凳子上坐下:“身上有没有哪里不爽利?”
“力气没回来,精神好得很。”乔雅南看两人一眼,坐起来靠到床框上:“说吧,我听着。”
这鬼灵精的样子倒是有点以前的模样了,乔修远指了指门,修成小跑着过去关上。
“我今天就要走。”
乔雅南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了下去,想再扬起来却怎么都挂不上脸,她低喃道:“大哥,我都还没歇好。”
这话让乔修远心酸得不成样,他起身在踏脚板上坐下,拍了拍身边让修成坐。可不等修成坐下,乔雅南就先用脚占了位置,搂着被褥下去坐到大哥身边,让修成靠自己坐,然后把被褥盖到三人身上。
“什么样子。”乔修远看着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气笑不得,却半点不拦着,还将她面前的被褥往上拉了拉,又将她的脚捞起来放到自己脚背上踩着,再用被褥捂好,早上还是有点凉。
乔雅南往大哥身边挪了挪,紧紧挨着,反正她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这是血缘上的亲兄长,她就想在还有得依靠的时候赶紧靠一靠,毕竟过了今天,下次见面还不知道在何时。
乔修成偷瞄姐姐一眼悄悄挪了挪,也是紧紧挨着。排排坐的三人相依为命,坐得近,心离得更近。
“我这半年在北浴府。”
北浴府?乔雅南惊讶的看向大哥:“北边最大,也是离边关要塞最近的那个北浴府?”
乔修远点点头,压低声音:“你猜得没错,走水那事颇多疑点,母亲抽丝剥茧下来疑了童家。可不要说没有证据,就算证据确凿,我们乔家要扳倒童家也是痴人说梦,可母亲也说,总得知道个清楚,若是错把杀父仇人当恩人,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