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是个技术活儿(158)
皇上道:“那些事情以后再说。”
皇后却明白,他甚至都没劝,等于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
皇上对王家的忍耐,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
皇后心里不是不悲凉的。
这些年,她小心谨慎,大事上没有让王家恃宠而骄,只是这些微末的小事……
不过转念再想,这次得罪的是穆王,下次再得罪几个权臣……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是踩到了皇上的底线——适当范围内,皇上给的恩宠,你得感恩;但是一旦越界,帝王是不会有心软一说的。
“来,让穆珩这小子给你赔礼。你是皇后,他竟敢无视你的话,今日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朕给你撑腰,他要是再敢耍横,看朕不扒了这泼猴的皮!”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意,眼神之中也带着对后辈的喜欢。
不管真假,皇后明白,皇上这是要和穆珩亲近的。
穆珩撩袍跪下,却不言语。
皇后忙道:“穆王不必这般。为人父母,谁不护着自己子女?今日之事,说起来该我代王家和你道歉才对。”
她心里肯定多少介怀,但是也有些庆幸。
幸亏事情闹大了,从这件小事里,她及时窥见皇上内心深处真正的态度,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
皇上笑道:“你对这小子太客气了。来人,传朕旨意,穆王不敬皇后,罚俸三月!”
皇后道:“皇上,穆王现在可是有妻儿要养活,这样不好吧。”
“他得罪朕的妻,朕还管他妻儿如何养活?”皇上爽朗笑道,“让他自己想办法去。”
穆珩站在旁边没有应声。
显然,他不愿意附和皇上的玩笑话,表明今日他还生气。
“你小子,还拧上了。”皇上骂道,“皇后,你先去主持大局,给朕的青年才俊们把把关,都挑个贤妻……朕还要好好骂骂这小子。”
皇后明白皇上这是有话要单独和穆珩说,起身行礼告退,“臣妾有一件事情先请您示下——”
“什么事?”
“今日迟迟受到了惊吓,臣妾觉得该给孩子压压惊才好。”皇后温婉笑道,“臣妾想起当年您送给臣妾那尊白玉观音,想赐给她,还得请皇上示下。”
皇上眼中露出些许感慨之色,“那是你怀太子的时候,进宫受到惊吓,夜不能寐,朕担心你们母子,所以特意让人请的南海观音是不是?”
“嗯。”zWWx.org
皇后说起这些,无非是想让皇上记起当年同甘共苦的情意。
皇上心知肚明,但是内心也无法不被触动。
皇后跟他风风雨雨几十年,确实吃了很多苦。
皇后和王家的蠢货,不一样。
皇上摆摆手道:“她小小孩儿,用不到。那是朕给你的,你好好收着;再让人去库房里找找孩子喜欢的东西,多给她几样便是。”
“是,那臣妾告退。”
穆珩一直没有展颜,好像帝后之间的对话,和他毫无关系。
等皇后出去后,皇上脸上笑意淡去,往龙椅后靠了靠,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他说:“令谨,皇后是跟着朕苦过来的。”
穆珩,字令谨。
“微臣知道。”穆珩淡淡道,“皇后娘娘,值得尊崇。然而有人妄想鸡犬升天,那大可不必。前朝外戚之祸,祸起萧墙,微臣以为,当以史为鉴。”
皇上叹气道:“那也不至于。王家那群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就算他们不做什么,一旦在王家事情上失了公允,其他人如何想?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微臣以为当防微杜渐……”
“行了。”皇上打断他的话,“那些御史,天天在朕耳边叨叨这些,你就让朕歇歇吧。”
穆珩抿唇沉默。
“朕也给你撑腰了,见好就收。”半晌后皇上叹气道,“只是朕之前也没想到,王家现在变成了这样。”
就是他的女儿,也不会猖狂至此。
“该出气也出了,别搅了今日的宴会。”皇上道,“还是皇后的生辰,一年就一次。对了,你刚才见了今年新晋的青年才俊,有没有特别突出的,给朕举荐举荐?”
第193章 皇子们的暗潮涌动
皇上确实也给足了穆珩面子,所以他说翻过去这篇,穆珩也不会傻到纠缠不放。
他想了想后道:“微臣并没有与他们说话。您可能也知道,微臣不喜交友,平时和文官也没有来往……”
“朕知道,你这孤僻桀骜的性子,谁能入你眼,可不容易。”皇上大笑道,“但是朕信你目光如炬,就一个都没看上?”
穆珩道:“微臣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刚才听了个笑话。”
“笑话?”
他肯定不会随便乱说,所以皇上饶有兴趣地让他继续。
“有宫人给众人上了粥暖腹,其中有一味干菱角鲜虾粥。”穆珩道。
这事是真的,不是他杜撰出来的。
穆珩之所以会注意,完全是因为谢行聿。
谢行聿今日也被邀请。
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很容易就能融入周围人。
他们一群今年即将参加殿试的年轻人凑在一处说话。
因为他是京城人士,而且出身富贵,学问又好,所以众人隐隐以他为中心。
宫女来送粥的时候,谢行聿问了有几种粥,然后要了一碗干菱角鲜虾粥。
众人见状,多有跟随。
一个北方的读书人名叫吴查,家有薄产,中等之家。
只是这人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有状元之才——“在座的诸位,日后都是我垫脚石”那种。
众人夸赞粥好喝的时候,吴查不服气,总觉得众人在趁机恭维谢行聿。
于是他故意道:“这干菱角还是不行,新鲜菱角才好吃。”
有人知道他来自北方干旱之地,便惊讶道:“吴兄之前见过菱角?”
吴查道:“可不是见过?房前房后,树上长满了。”
众人忍俊不禁,但是也没人戳穿他,吴查洋洋得意。
皇上听穆珩说完后也笑了:“竟然还有这种人。不过,也不是什么大过错。有些人,出身卑微,怕别人看轻他,吹吹牛,也属人之常情。主要还是要看,是否有才华,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说不定也有建树。”
穆珩没有感情地开口:“皇上圣明。”
反正他不行。
他看到这种人就烦。
尤其是还想拉踩谢行聿。
那吴查真是无查,都不打听打听,谢行聿是谁的小舅子?
蠢货!
皇上又道:“朕让你推举好的,你给朕找个不靠谱的,再推一个好的,朕就放你走。”
穆珩道:“谢行聿是个好的。”
“谢行聿?”皇上想了想后问道,“是谢尚书的孙子,你的……”
皇上求贤若渴,而且喜欢提拔年轻人。
所以春闱的卷子,出挑的那些,皇上都已经看过,这样心里有数,免得有人殿试时候紧张发挥不好,失去了可用之才。
皇上是个明君,这点穆珩也不否认。
“小舅子。”他面无表情地接道。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举贤不避亲。”
“既然是贤人,微臣以为不必避讳。”
皇上摸了摸胡子道:“看起来,你现在对王妃很满意了。”
爱屋及乌。
穆珩默认了。
皇上见状笑道:“那就好,再生几个孩子。一个儿子,终究单薄。”
穆珩心思微动。
他想起了皇上的四个儿子。
这四个儿子,都是皇后所出,分别是二十七岁的太子,二十五岁的秦王,二十二岁的燕王以及十五岁还没封王的四皇子。
最大的问题是,这四个儿子,年龄相差太小了。
虽然皇上为了避免兄弟之争,早早就定下了太子的位份,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隐忧尚在。
原因很复杂。
太子其实不是帝后的第一个子嗣,只是之前的孩子没有活下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