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穿进宫斗文(399)
“‘度数’?”楚蔽微微诧异地问道。
他方才说她醉了,只是同樵夫说说罢了, 可眼下他也有些怀疑她莫不是真醉了。
咸毓用力地摇了摇头,缕清自己的思绪。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烤红薯, 然后抬头看向樵夫,语气认真地问道:“你眼下就要去?”
樵夫见她醉成这般,也是无奈地说道:“我去拿酒!”
她难不成以为他眼下就去跳崖?
楚蔽正想让樵夫莫要在咸毓面前饮酒了,这时咸毓却主动开口说道:“你也别喝了, 借酒消愁不管用, 不如早些洗洗睡吧。”
她口齿清楚, 有理有据, 又像是并未喝醉的样子。
樵夫的动作一顿, 心知她所言在理。
于是一直之间并未否决她的好心劝告。
接着咸毓便问道:“今晚我睡哪儿?”
樵夫:“……”
这话便愈发难以开口了。
在场中人也只有咸毓一人想当然地以为稍后肯定有空处可以借宿一晚。
樵夫挑眉问道:“你一人么?”
若是如此,倒也有个法子。
咸毓也不吃了, 她嘴角带着烟灰, 像一只花脸猫似的, 双眸清澈无比, 抬起来看向樵夫问道:“你想同他一起睡?”
樵夫一噎,再次重申道:“你这小娘子!每回话怎都不好好说呢?”
分明是他将屋子让给她,而后他和她的郎君两人幕天席地地凑活一晚,怎被她说成这般诡异的说法了?
咸毓却还在一本正经地说道:“看着你一晚上?也看不住你无数个晚。”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开门见山。
樵夫:“……”
原来她在还担心他半夜会不会跳下山崖去。
樵夫叹了一口气,挥挥手和楚蔽说倒:“你看着她吧!”
最后咸毓也没有霸占樵夫日常所用的供台,而是跟着楚蔽去了原先的小亭。
她在夜色中的双眸亮晶晶的,和楚蔽笑道:“你这主意好,在此处守着才妙。”
所言皆是自己所虑之事。
她这般样子真像是醉了,楚蔽回头,看着她的双眸问道:“你真当如此在意那厮的死活?”
咸毓抿嘴,点点头。
楚蔽闻言默了一瞬,而后开口说道:“我去打水来,你且在此处等着。”
等到楚蔽取水过来时,见到咸毓正坐在小亭中,独自凭栏眺望。
天色灰暗,除了不远处还烧着的火堆,对面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脉,她又能望什么?
楚蔽站在了小亭外,默默地看着她的侧脸。
此情此景之下,若还瞧不出她似乎藏着心事,那可真是她藏得太好了。
淡淡月色之下,妙龄女子侧倚着扶栏,微微仰着头,明亮的双眸像是注进了月华之色,宁静中带着一丝缥缈。
楚蔽的脸色却冷了下来。
他宁愿她永远笑口常开有说不尽的话,也不习惯她似是藏着心事的模样。
但当咸毓自己回过神来转头发现回来的他时,她的反应又极其自然,主动开口道:“你打了这么多水?”
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方才一抹自己的嘴,满手的灰!”
又像是将转瞬即逝的心事抛之脑后了。
楚蔽将木桶提到了她的脚边,看她小心翼翼地舀水洁面,他微微失了神。
他有的是本事从一个人的口中撬出自己想知道的事,可是,就好比先前的“嫪毐”,和今夜的古怪……他竟实则都不知如何应对她突如其来的细微变化。
他可以自己不去掌控一些事情,但又对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感到一丝突如其来的失措,使得他忍不住想深思熟虑,却又觉得自己会对此一无所获。
咸毓的职业使然,她其实对镜头的捕捉能力差不到哪里去,而此时又是楚蔽这人在盯着她,她当然有所察觉,等到用干净的衣角擦完脸上的水珠后,她便抬起了头来。
“今晚你我睡此处。”楚蔽说道。
“好呀。”咸毓点点头。
她刚才已经知道了。并且觉得是一个好主意。
而且方才得知山顶并无空余的房屋时,她也并不失望。
她一直都并非樵夫以为的娇生惯养之人,反倒是比寻常女子好应付多了。
楚蔽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看向又窄又长的扶椅,问她道:“你睡得下?”
咸毓知道他在担心她睡觉一翻身掉地上了怎么办,她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子,说道:“就如同白日那般摆放,如何?”
应该没问题了的。
楚蔽的一只手摸向已掉了漆的木质椅面,神色莫名地垂眸思索了一番,再次低声说道:“今夜你睡我身上罢。”
已经放松下来准备休息的咸毓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楚蔽,发现他的神色坦然,再怎么也不像是在一本正经开玩笑。
此时,楚蔽也忽地抬眸迎向了她的目光。
咸毓有些慌忙地侧过脸去,接着又觉得自己在大惊小怪,于是再次看向他问道:“这样行吗?”
怎就不行?
楚蔽并未多言,而是径直起身抱住了她,咸毓忙不迭地搂住了他的肩,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分明夜已深,四下又昏暗,但两人却大眼对小眼地看清了对方眼中的神色。
咸毓迷茫了,再这么下去,他两睡还是不睡了?
她可是头一回这么趴他身上,还直接是在户外的凉亭上……这么刺激的吗?
可楚蔽却心知,其实她并非头一回如此,只不过以往她在睡梦中胡乱翻身成如何姿势,连她自己都并不知。
“你可还好?”他低沉着声音问道。
说话时的胸腔震动,传递到了咸毓的双掌之中。
咸毓悄无声息地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其实她好像明白他的好心,因为比起直接睡在光秃秃的木板上,能躺在肉垫上不要太舒服,而且这样他也能抱着她、以防她半夜滚下去。只不过太劳驾他了。
可是此刻的咸毓却显得并不轻松,她难免有些僵硬,又也在偷偷适应如此亲密的姿态。
她又转念一想,先前两个人搂在一起睡也不是没有过,那不过是从“左右”变成了“上下”,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瞬间想开了的咸毓终于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侧过脸来,枕在他的肩头,轻声说道:“夜里你若压着难受,记得放开我。”
话音刚落,她的后背却反倒环住了两只手臂,头顶传来了楚蔽的低沉的嗓音。
他很是镇定的语气:“你尽管放心。”也不像是在吹牛。
“方才在火堆中熏了药草。”他接着提醒道。
“驱虫的?”咸毓问道,“你寻来的?”
毕竟那个神医已自称“退休”了。十有叭九都拿不出这些。
唯有楚蔽这人一向利落的行动能力能够做得出来这种事。
“嗯。”他淡淡地回道。
咸毓了然了。怪不得她问道自己衣裳上有一阵味道,还以为是烤火烤的。
……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他在时,就是莫大的安全感。
别说是睡在露天的凉亭里,就算是一起身处荒山老林之中,她都能够做到莫名的安心。
“明日我们便下山。”她忽然轻快地说道。
然后自己一个人窸窸窣窣地嘀咕道:“才不想管那人的死活了……”
若是在今日之前,楚蔽听见此话,自然暗自满意,但此时他却毫无神色波动,再次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咸毓说完便要睡了,她累了大半天,终于能安心休息了,此时也不管自己身处何处,眼睛一闭,就此昏头睡了过去。
她不知自己头顶的楚蔽却仍睁着双眼。
只因他的呼吸绵长,使她都忽略了他平稳又规律的心跳声。
她原来真能在他身上入睡。
那她依旧愿意与他亲密无间?
楚蔽垂眸,忽然攥紧了她的腰身,出声问道:“你家中曾有人自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