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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109)

作者:北边有狼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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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船一路南下,抵达金平城。

城内一如既往地热闹,渡口上人来人往,卸货的民工背着沉重的货箱走过,没注意撞了宣和一下。

身旁伸出一只手扶了她一把。

宣和借着那股力道站稳身子,将歪了的帷帽扶正,在人挤人的渡口显得尤为不自在。

宁长风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走在她身侧一臂之远处。

容衍与他悄悄咬耳朵,语气嗔怒:“你对女子似乎宽容得很。”

宁长风瞥他一眼,懒得搭理,心里其实受用得不得了。

这一瞥,眼角余光便落在不远处两道身影上,恰好其中一人也在看他,在他转过脸的一刹那目光由犹疑转为震惊,随即推了一把身边的人,结巴道:“宁,宁——”

裴瑜眼底闪过一抹讶色,忙捂住江山云语无伦次的嘴,大步上前行了一礼:“武安侯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

他笑脸一露,目光扫过容衍,几乎立刻确认了他的身份,不卑不亢地问了声好。

三年前他将宁长风送进军营,想借他拨乱反正,未曾想兜兜转转,竟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达了目的。

正统得以归位,该死的死、该散的散,他们筹划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宁长风的残废夫君居然是当年重伤在逃的容衍,当年人人得而诛之的走狗头子在这场皇权更迭中得以全身而退,摇身一变成当朝首辅,照样权倾朝野,较之前更甚。

只是此人关了诏狱,将审讯权归还三司,绣衣局便恶名不复,专营情报工作了。

如今乾坤已定,再无人能撼动他分毫。

裴瑜一时百感交集,面上却始终一幅笑盈盈的模样,待人接物滴水不漏。

宁长风想着宣和这小姑娘一路从盛京吐到金平也是遭罪,休息一日不为过,便答应去守备府上住一晚。

他未过多介绍,只说是带小妹前来金平城游玩。

裴瑜识趣不再多问,给他们备了一桌接风宴,他诚然是个人精,容衍更是游刃有余,席面不算冷清。

宁长风便专心干饭。

益州这边的菜式都是他喜欢的麻辣鲜香口味,在船上吃了两日没滋没味的饭菜,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容衍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题,手下却在一心二用,没多会便将挑去鱼刺的肉夹到旁边的碗里。

裴瑜目光落在宁长风碗里那块干干净净的鱼肉上,笑道:“这翘白啊肉质鲜嫩,就是刺多了些,厚之就不耐烦吃这个,首辅大人宠夫郎果然名不虚传。”

江山云一听不乐意了,反驳道:“那不是没人为我挑刺么?”

被调侃的宁长风略有些尴尬,便放下饭碗,岔开话题道:“今日两位大人在渡口忙什么呢?”

闻言二人神色俱是一僵,各自对视一眼,还是裴瑜先开口:“说来惭愧——”

“近几月益州各地频出怪事,多处村庄新坟被刨,里头的尸体不翼而飞,要么就是头天下葬的死人第二日好端端地跑回家里,过几日全家人都一并失踪了……”

“百姓之间传谣传得厉害,说是撞见有活尸三更半夜吃人,更甚者直言那些死而复生的人都是鬼魂,来向家人索命的……闹得人心惶惶,下官与厚之想尸体不可能凭空消失,也许是被歹人用作不法之图,便加强了各县搜查关卡,离开金平城的每艘船都要彻底检查才能启航……”

“只是至今仍无所获。”

活尸吃人。

捕捉到这几个字眼的宁长风额角青筋一跳,当即起身道:“带我去被刨坟的地方看看。”

第81章

益州地处西南,与南越和南昭国均有交界,除金平城和极有限的几座县城外,大部分地区山高林密、瘴气丛生、路途难行,民智难开,北昭官员私下里都称其为“冷板凳”,若被发配到这里,一生与黄芦苦竹作伴,升迁无望。

咴律律的勒马声传来,四人翻身下马,沿着山道往上走。

“起初便是这个村庄有人报案,道才下葬的尸体不翼而飞,我与厚之只当是有人盗尸倒卖,怎知失踪的尸体越来越多,后来发展至活人也开始一户一户消失,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查……”

“这铁网是——”容衍指着四面八方围住整个村庄的铁丝网问道。

裴瑜苦笑:“说来惭愧,百姓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我与厚之无法,只好将此地村民迁出,围锁了起来。”

宁长风上前攥住那铁网,手下用力撕开一道豁口,可供一人钻入。

听身后容衍又问道:“还活着的村民现在何处?”

裴瑜:“迁至别处看管了,一则以防他们再出事,二来也是怕他们再胡说八道,节外生枝。”

容衍“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村落里空荡无声,成片的乌鸦聚集在屋顶,看到活人进村时发出一段凄厉的叫声,扑棱棱飞走了。

路上荒草丛生,夹在道路两旁的屋子静默地耸立着,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下露出黑洞洞的门窗,仿佛张开巨口等着吞噬活物的怪兽。

宁长风走在最前,容衍落后他半步,与裴瑜和江山云交谈着。

整个村庄都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此事最初发生在何时?”

“去年除夕过后,正月里。”

宁长风推开柴扉,趟过院子里几乎有半人高的野草,草叶与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静寂的村庄中显得尤为刺耳。

江山云叫住了他。

他脸上闪过一抹扭曲挣扎的神色,却被夜色盖住无人得知,随即宁长风听到他的声音:“无事,小心有蛇。”

宁长风手掌抵在破旧的门板上,却迟迟没有推开。

他侧过头,看向黑暗中两人的模糊身影,突然问道:“三年前江大人与我比试那场刀使得很好,今日怎么没带?”

江山云沉默片刻,道:“两位大人在此,怎敢携兵器在身。”

“是吗?”宁长风意昧不明地笑了声,推开门。

“不要——”空寂的村庄上空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随即有人扑上来,带着门后的活尸一起撞倒在地,霎时烟尘四起。

宁长风面上闪过一丝愕然。

江山云倒在地上,身体死死压着不断挣扎的活尸,眉心正中没入一把黑铁匕首,面容不停地变换扭曲,显得狰狞可怖。

终于,残存的意识在与蛊虫的争斗中短暂地占据了上风。

他看向宁长风,笑了笑,依稀还是那个性情爽直的江守备:“我使得最好的——是枪。杀,杀死母蛊——”

一句话未完,血色纹路已经爬上他的脖颈,并蜿蜒着往脸上蔓延,江山云目光陡然呆滞,眼白翻出,他四肢着地,喉咙里发出鬣狗般的嘶吼,以一种不似人的速度朝宁长风扑来。

宁长风早有准备,他侧身躲过,见机拔出插在活尸化的江山云额间的短刃,转身蹬上房梁一跃而下,插.入他的头顶一绞一拧——

江山云轰然倒地。

自他后脑中钻出一条黑色线虫,被宁长风徒手捏成粉末。

在门外解决了同样蛊虫入脑的裴瑜,容衍抽出火折点燃抛掷在地。

被牛毛针钉在地上的蛊虫一被火靠近便卷起细长的身体,不到几息功夫僵化不动了。

火苗还在燃烧,直至将它的身体燎成灰烬。

宁长风负责杀,容衍负责烧,如此几回,屋里的活尸便被清理干净,散发出浓烈的恶臭味。

“至少死了两三个月,肉都腐了。”容衍踢了一脚尸体,上面附着的肉便哗啦哗啦往下掉,露出森森的白骨。

宁长风捡起掉落在地的能源珠碾碎,脸色不太好看。

这些被高级蛊虫操控的活尸比他想象中进化得更像人,更难以察觉……连江山云和裴瑜都着了它们的道,益州境内是不是早已千疮百孔?

那别的州呢?

盛京呢?

有多少行尸走肉顶着人的皮囊生活在阳光下,一旦黑夜来临就露出獠牙,吞食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父母妻儿,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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