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府也难逃一劫。
中门大开,凉州军如同蝗虫一般过境,毫不客气。
赵云衢只将家人都召集到中庭,任由他们搜查,外头呼喝声音不断,吓得赵诚哇哇大哭起来。
赵云升瞪了一眼儿子:“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小刘氏立刻死死捂住儿子的嘴,生怕他引来外头的人。
但一想到自己的私房钱也许被搜走,她的心也在滴血,捂住了儿子的嘴,自己却控制不住的掉眼泪。
赵老夫人叹了口气,招手让赵诚过去,塞给他一块小点心:“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赵诚含泪吃着点心,总算是不哭了。
忽然,外头一阵喧哗,偶尔能听见丫鬟惊叫的声音。
刘氏与卢氏的脸色都是一变,若是他们不守规矩,欺辱丫鬟,那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赵云衢咳嗽一声,看向站在门口的铠甲军士。
“大人,我祖母是大魏的郡主,当今的亲堂姐,我三弟云平在北疆抗击匈奴,七弟云安如今身在漳州府,是青州营副团练。”
“还请大人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不要为难下人。”
铠甲军士瞥了他一眼。
他知道赵云衢这话不是套近乎,而是告诉他永昌伯府也是皇亲国戚,家中还有弟弟手握大权,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样的人家,丁博文也不会想得罪死了。
“都给我收敛一些,否则丁大人怪罪下来,一个都跑不了。”
外头的动静果然小了下来,屋内众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忽然,赵云升脸色微变,靠近大哥低声道:“他们往后头去了。”
赵云衢并不抬头,只说:“丁大人麾下做事自有规矩,你且安心等着。”
第132章 乱局
搜查的人迅速到了后院,因为家眷都被集中在一起,倒是省去了惊扰的可能。
丫鬟小厮们站在一起,蜷缩着,看起来像一只只安静的鹌鹑。
一开始还有搜查的士兵不听话,想要动手动脚,但上头下了命令,他们也收敛了许多。
府内的丫鬟都松了口气,毕竟她们都知道,若是这时候吃了亏,连主子都没有办法。
“那边是什么地方?”
查完了几个院子,士兵指着后头问。
“回军爷,那边是小的们住的下房,所以位置偏僻,再往后就是马圈了。”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一听是仆人住的地方,肯定没有油水,为首的不耐烦自己过去,指着队伍中两人招呼。
被点名的两个也心不甘情不愿,但得不得过去搜查了一番。
下房屋子小,这会儿房门都敞开着,屋里头桌椅板凳一目了然,根本不可能藏着人。
至于后头的马圈就更不可能了,他们张望了一眼就过了。
“皇帝老儿就算还活着,怎么可能藏在下人住的地方。”
“不就是仗着跟丁家有些关系,真把自己当老大了。”
“要我说这大户人家就是有钱,随便捞一样东西就能吃好久,偏要打发我们来这儿,连点油水都没有。”
“赶紧搜完回去,指不定还能捡点残羹。”
几人抱怨归抱怨,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一圈,才回去禀告:“什么都没发现。”
为首的点了点头:“走吧。”
“赵大人,得罪了。”
赵云衢咳嗽了两声,只说:“多谢大人抬手。”
那人倒是也客气,毕竟永昌伯府与荣亲王不但没来往,反倒是有仇,他们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再者,来之前,丁博文也曾交代过,永昌伯虽然不在了,家中却有得力子孙,也许后头还能派上用场,不可过于冒犯。
等人终于离开,整座永昌伯府才终于醒了过来,立刻有人推上了大门,再次封闭门户。
“看来现在丁家还有所顾忌。”
赵云升搀扶住大哥:“没找到圣人下落,丁家绝不会罢休。”
赵云衢想说什么,接连又咳嗽起来。
卢氏眼底满是担忧:“官人,不如还是进屋歇着吧,左右现在也不能出门。”
赵云衢摇头:“只怕时间越久,丁家越是着急,到时候被逼上梁山。”
“大哥,那些人……”
赵云衢止住他的话,暗示道:“若非迫不得已,不能走到那一步。”
赵云安送来的确实是好手,但人数不多,即使联合永昌伯府的家丁,想要从凉州军手中逃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需要做的是静待时机,等结果出来,急的就该是丁家了。
赵云升一想也是,情绪更是低落。
见三弟如此,赵云衢心底又是叹气。
“不必过于担心,父亲下落不明,在此刻倒是好事,你我无足轻重,丁家的注意力不在永昌伯府。”
怕赵云升走漏了风声,赵云衢也不敢跟他说太多。
“祖母,母亲,你们且安抚府内上下,让他们不必过于惊慌,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是怎么过。”
赵老夫人点头道:“衢儿说的是,情况不明,没有自己吓自己的。”
几日下来,赵老夫人的精神反倒是比子孙略好一些,她是见惯了风雨的,如今也很是镇定。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小刘氏,全家上下,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她。
虽未伤到人,可府里到处都被翻得一团乱,刘氏与卢氏都打起精神来收拾,人忙碌起来,反倒是将方才的畏惧忘了大半。
小刘氏也是如此,看见被翻得一团乱的屋子,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难道抽屉里头,被子底下能藏着人吗,竟都翻得乱七八糟。”
丫鬟一看,就喊道:“夫人,您最喜欢的那支金步摇不见了。”
“什么?”
小刘氏翻箱倒柜的找,也没能找到金步摇的踪迹,可见真的是被拿走了。
她咬着牙就要冲出去。
赵云升刚从赵云衢那边回来,一进屋就瞧见她怒气冲冲的架势:“干什么去?”
“官人,你来得正好,他们把我的金步摇偷走了。”
丫鬟补充道:“不只是金步摇,还少了一对玉镯,少爷的金银裸子都不见了。”
少的都是能揣在怀中带走的,显然明面上不敢动,私底下那些人小动作不少。
“他们这是官兵还是强盗,连永昌伯府的东西都敢偷走。”小刘氏捂着眼睛就开始哭。
赵云升只觉得不耐烦,喝道:“别哭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不知道吗,为了几根簪子哭哭啼啼。”
“那可是我最喜欢的金步摇。”
赵云升摆手道:“要不是永昌伯府的名头,还有三弟七弟在外头撑着,今天别说步摇,连咱们身上的都得给扒下来你信不信?”
小刘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帝位交替危险,可她当初只想着从龙之功,哪里知道会危险到这样的程度。
赵云升见她如此可怜,也没了发作的脾气:“行了,收拾收拾安安分分待着,只要我跟大哥在,总会保住你们的安全。”
小刘氏吸了吸鼻子,又问:“官人,刘家那边现在怎么样?”
“如今府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赵云升对妻子还是有感情的,便安慰道,“刘家早已没落,如今反倒是好事。”
小刘氏却不那么安心,刘家确实是没落了,可好歹也是大户人家。
怕只怕刘家没点地位,任人欺辱。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回来,小刘氏懊悔不已。
赵云升拉过儿子,见他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又叹了口气:“诚儿,别怕,你是男孩子,总要经历点厉害的。”
赵诚乖乖点头,又问:“爹爹,那我还有点心吃吗?”
赵云升哑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孩子却只惦记着点心,他一时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放心。
京城的乱象还在持续。
赵云升说的没错,像是永昌伯府这般,与荣亲王没有干系,又有得力的子嗣在外为官,即使是丁博文也不会故意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