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儿子来,金氏在后宅倒是舒心的很。
她自己有钱,大手笔的买下不少土产往京城送,不只有永昌伯府的,金家和有往来的家族也都没拉下。
东西前脚刚送出去,没过几天,金家的年礼先到了。
金大舅向来疼爱妹妹和外甥,如今赵云安步步高升,升职加薪的速度比马车还要快,金大舅自然只会更加的慇勤。
金家的马车浩浩荡荡的来,前后居然摆了六七辆,每一辆都装得满满当当,倒是让漳州府的人看了个稀奇。
这日赵云安刚从外头回来,便瞧见门口热热闹闹,正在往下卸东西呢。
“大人回来了,是金家派人送了年礼。”
赵云安早知道舅舅大方,如今一看也是咂舌:“舅舅这是把家给搬来了?”
来送礼的是老熟人,金管家连忙笑道:“小的还未恭喜舅少爷高升。”
“舅舅家可都好?”
“老爷听说舅少爷年纪轻轻,官拜知府,乐得当天就喝了几杯。”
金管家笑道:“老爷说了,漳州虽然都好,舅少爷又是知府不至于委屈,但到底是在外头,怕舅少爷想念京城的风物,特意多送了一些过年,足够姑奶奶和舅少爷吃一年。”
赵云安乐得大笑:“昨日母亲还在念叨舅舅家的腊肉,今日可算能吃着了。”
“老爷知道姑奶奶喜欢,准备了小半车呢。”
赵云安扫了眼送来的东西,果然如金管家所说,基本都是吃的用的。
等他进了屋,果然瞧见金氏也满心欢喜,正拉着赵妤看送来的东西。
瞧见他进来,便连声道:“安儿你也快来看看,瞧瞧你舅舅就是细心,这么多东西,足够咱们吃到明年了。”
赵云安笑道:“舅舅惯来是疼我的。”
金氏瞪了他一眼,又笑:“连妤儿的份儿都有,这肯定是伯学媳妇准备的。”
若是她嫂子的话,想的肯定没有张氏那么贴心。
吃的喝的其实都是其次,其中最为贵重的,还是金管家亲手呈上来的一个盒子。
赵云安没打开,便猜到里头是什么。
“舅舅也太客气了。”
金管家笑道:“老爷说了,他一个当人舅舅的,自然每年都得给外甥压岁钱,一年都不能少。”
如今永昌伯府日日高升,别人想要送礼都找不到门路,金大舅自然是要死死抱住这个大腿。
当然,他心底也真心疼爱外甥,给他花钱一点都不吝啬。
赵云安只看了一眼,便将那盒子放在旁边,问起金家的事情来。
金管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云安才知道舅舅家又添丁了,人丁很是兴旺。
赵云安又问:“一路过来是不是很麻烦,金管家也劳累了。”
金管家忙道:“其实还算方便,从青州转陆路,走三日就到了。”
这话让赵云安微微一愣,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金管家既然来了,不妨多住几天。到时候本官带你到处走走看看。”
金管家自然是忙不得的答应:“老爷也叮嘱了,说让小的多留几日,看看姑奶奶和舅少爷是否都好,可别致报喜不报忧。”
赵云安却笑道:“舅舅还是那么爱操心。”
扫过满院子的年礼,再看着那沉甸甸的盒子,赵云安心底叹了口气,这次他得厚着脸皮,让舅舅来帮一个大忙了。
第103章 破题
赵云安留了金管家下来,带着他满漳州的溜跶,上至玉璋美景,下至乡俗风土,倒像是招待一位贵宾。
金管家一开始心生惶恐,过了几日却琢磨过味儿来。
这日赵云安又拉着他城外溜跶,其实这会儿天气冷,这一日还下着濛濛细雨,哪里有什么好看的景致,走了一段路倒是把人冻得够呛。
“舅少爷,金家的生意还得老爷说了算,我一个下人,帮忙跑腿自然可以,别的实在是说不上话。”金管家苦笑道。
若是能帮上忙,金管家恨不得上赶着,可惜这事儿他真的没办法。
赵云安却说:“金管家不必妄自菲薄,您跟在我舅舅身边多年,对商贾一道也十分精通。”
金管家自然是懂一些的:“大人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小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是舅家人,赵云安也不客气。
“这几日走下来,金管家可见着漳州上下,可有一样能拿得出手。”
金管家叹了口气:“不瞒舅少爷,漳州多山多水,气候与青州极为相似,只是更温暖几分,漳州有的,青州大多也有,漳州没有的,青州那边也有。”
“青州水路畅通,商人们自然更愿意去。”
相比起来,再往漳州这边来路费更多,更加费事儿,商人追逐利益,自然不愿意费事儿。
好处青州都占了,漳州便显得不尴不尬,这些年来又因为豪族与两任知府的缘故,每况愈下,好好的繁华之所都没落了。
赵云安也跟着叹气。
他倒是想让漳州的水运也畅通起来,奈何淤积的问题难以解决。
金管家想起金大舅疼外甥的劲儿,又说道:“不过舅少爷若是开口,金家定是愿意费这个功夫的。”
赵云安一听,却摇头道:“若是没有长远利益,只靠舅舅补贴,这不是做生意的样子。”
他是想让金家帮忙,但可没想让金大舅做亏本买卖,那样跟掏自己腰包来填朝廷的窟窿有什么不同,赵云安自问还没有这样的高雅情操。
金管家说了几样土产:“这些东西,金家原本也是要进货的,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多走几日路,赚到的银子也是一样。”
即使如此,赵云安心底却明白,要不是他这个大人摆着,金家那里犯得着舍近求远。
赵云安叹气道:“土产买卖薄利多销,漳州原本也是有的。”
金管家又道:“漳州也很适合种桑养蚕,蚕丝总是不愁卖的。”
赵云安也曾想过这个办法,但考虑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一则成效太慢,桑叶也不是一日能养成的,养蚕也需要手艺,二则近几年大魏天灾人祸不断,我不能让百姓弃田养桑。”
最重要的是,朝堂不稳,皇帝年老,太子年少,赵云安总觉得心惊肉跳。
金管家听完也发愁了。
“不如舅少爷写一封信给老爷,老爷比小的见识多,指不定能帮忙上。”
“再说吧。”
赵云安叹气,如果他开了口,金大舅肯定会鼎力相助,可赵云安心底明白,想要扶持漳州府的生意,可不是能靠金大舅一个人撑起来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着,漳州的雨也不像京城,下起来没完没了,淅淅沥沥的很不痛快。
虽然打着伞,走了一会儿身上便湿漉漉的一层,赵云安还好一些,因为常顺那把伞一半都在他头上。
可惜再走也解决不了问题。
“罢了,今天先回去吧。”赵云安叹气道。
正要转头,忽然旁边田地里传来声音。
“知府大人?”
赵云安定睛一看,倒是个熟面孔:“老人家,今日下着雨,你怎么还下地了?”
金管家见状,退后一步,摆出随从的架势来。
地里头的正是张老汉,他有些狼狈的擦了擦手,憨笑着说:“这连这几日都下雨,我怕地里头的菜被淹着,就过来看看。”
他没打伞,只带着一个斗笠。
赵云安看了一眼,发现附近的地里头种的多是一些蔬菜。
张老汉解释道:“谷子早就收起来了,我想着地空着也是空着,便种上了一些菜,冬日里收成不好,但也能卖几个钱补贴家用。”
这倒是漳州的一个好处,气候够暖和,冬天地里头还能种菜。
赵云安点了点头:“快要过年了,家里头日子可还好?”
张老汉忙不迭道:“都好都好,大家伙儿都知道曹家倒了,等统计完人头,明年良田就能分到手里,一个个都憋着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