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却直接拒绝了。
吴仲自然不愿放弃,出言打听起对方底细,听说她是一位宗室公子的女使,再一相谈,发到对方心地善良,便说家中有人生病,急需治疗,那神情语气之恳切,简直就像的对方得的不是口疾,而是大限将至一般。
那女子于是犹豫纠结起来。
吴仲一看有戏,立刻加码,提到自己的人参曾是□□贡品,价格不菲,可以以物换物,留下应急,这样你家公子也不会问罪于你。
到最后,他成功以三根高丽参换来了一匣重有五钱的神药,在确定对方愿意交易后,他拿出入港验货的凭书,在市舶司做了交易契书,那小吏不懂山水给的是什么药,但既然不在禁卖的名单上,那也就无所谓了。
山水拿着漆匣包裹的三根老参,看了一眼矮胖的海商,突然道:“这位船主,若我将来还有此药,你愿意换么?”
吴仲露出憨厚的笑意,拿出一张自己的名贴:“若有需要,可至镇东吴宅寻我。”
他没有提起要对方的名贴,女子一般都不会随意留下姓名。
山水点点头,收下了对方的名帖,礼貌告辞。
赵虎头拉着山水的手,小姑娘正把玩着那价值数百贯的老参,在手中转来转去。
他正要开口夸奖她。
山水却将参放下,她蹲在小孩子面前,平视着他。
“公子,我们需要一些人手。”小姑娘的目光坚定,语气中带着自信与野望,“你等着,将来,我要给你打理万贯家产!”
第8章 海外市场
赵仲湜沉迷珊瑚,根本没有理会赵虎头和婢女做了什么,赵虎头说困了要回家,他便头也不抬地让一个亲随带着儿子去板桥镇的别院休息。
板桥镇的别院并不大,也就是三进小院,洒扫护卫都只有几人,但问题不大,做为大宋财政的吸金力器,市舶司在安全问题可以说是最高等级,上街都有士卒随时盘查,没有一点关系的,连镇子都进不来。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这里物价有点高。
山水整理了房间,给公子铺好床端上饭食,坐在灯下清点了今天的收获,又向虎头问起她的表现。
虎头当然是表扬,说她简直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公子的能力,宛若生而知之,”山水是把赵虎头一手带大的婢女,和公子在一起的时间是最多的,所以便有了更多的疑惑,“公子为何不把这些告诉夫人老爷呢?”
赵虎头微微叹息:“山水,你想想,他们缺钱吗?”
山水目光一怔,脑子里飞快回想起夫人那多到压箱底的金银首饰,又想到老爷那多到放仓库的种种珊瑚,还有密州城那占地数顷,仆奴无数的宅院,那一瞬间,她果断而坚定地摇头。
赵虎头继续问:“那山水,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去救一些可怜的孩子呢?”
山水认真想了想,才道:“因为那些钱,都是夫人和老爷的私产,他们和那些孩子非亲非故……”
“可是,那些钱都是他们的吗?”赵虎头反问。
“当然——不全是!”山水突然想起,夫人的钱是自己的嫁妆,自然是想如何花就如何花,可老爷的钱,那是公使钱,按理,那是密州观察使的招待来往官员的公费,但怎么用,招待来往官员,当然是拿钱的老爷说了算。
“对啊,他们的钱都是从百姓身上抽来的税赋,会缺我们这点吗?”
山水用力摇头。
“所以,啊,为什么要给他们,让山水你多卖两支绢花不香么?”赵虎头随意道,“我有了钱,就可以帮助想帮的人,而不用问他们的意思,可以去买喜欢的东西,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山水完全认同了他的想法:“公子,您说得对!”
“所以,山水,你记住,财产是基础,是立身之本,不能把自己的期待,都放在别人身上。”赵虎头认真教导。
山水沉默了一下,突然有些小声地道:“可是公子,我也是别人啊,还是你的婢女……”
“不,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合伙人!”赵虎头认真道。
“什么,什么是合伙人?”
“合伙人,就是一起向着目标前进的人。”
“那,目标是什么?”山水陷入迷茫。
“目标,我暂时还没有定,”赵虎头咬下了手指,拍手道,“那就先定一个小目标,先赚到你想帮我打理的万贯家财,怎么样?”
山水舒了一口气,这个每月薪水只不到两贯的少女点点头:“那就多谢公子信任了。”
“那山水,你觉得之后,我们该怎么做?”赵虎头用蕴含信任的期待目光看着她。
山水认真想了想:“公子你有西瓜霜,不,是降鹤霜,便有了财源,我们二人还是太过势微,降鹤霜到底产量过少,咱们可以用老参做本钱,开一处小蜡园,如此,就能收拢一些人手,可以在养蜡的人手里,找几个机灵可用的,弄成咱们的自己的人手。”
赵虎头这下是真的惊叹了,他自己都没有头绪,山水却直接把想法都理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山水抓住了机会,没有在降鹤霜上死磕。
另外一边,小婢女已经进入了状态,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这些年在密州的见闻,试图构建起一个有用的计划:“密州多山,坡地价贱,咱们留下一株老参应急,也可以买到一百亩的山地,开垦和树种的价格我会再去打听,如果能开启蜡园,咱们就可以种贞养蜡,到时公子想做什么其它的事情,也不必问过夫人老爷,才能决定。”
赵虎头简直心花怒放,这就是他想要的:“山水,你太聪明了,就按你说的办!”
小姑娘这次没有谦让,用力点头:“嗯,公子,你就看我的吧!”
……
剩下的几日,两人又在市舶司的地面逛了几圈,那名叫吴仲的海商听说已经匆忙回了高丽,但剩下的其它摊子,也很热闹。
除了各种奢侈品,赵虎头还在这里看到了书商。
他带着山水上前,发现书商铺子是市舶司开的,而购买的,多是外国的商人,但那些书,却让赵虎头很是无语,什么营造法式(建筑)、齐民要术之类的杂书应有尽有,量大从优,他问了一下,如今朝廷规定的是,“凡议时政得失,边事军机文字,不得写录传布;本朝会要、实录,不得雕印”,至于其它的书,就没有多严格的禁绝了,按那卖书小吏的说法,辽和高丽如今都是科举取士,两边的书大多都有了,人家到这来买,也不就是图大宋的书便宜而已。
尤其是苏仙的书文诗词,虽然我朝禁了,但在辽国高丽,那是一样畅销。
不提苏东坡还好,一提苏东坡,赵虎头就想起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朝廷党争,苏东坡虽然不支持变法,但从道德到事业,都是找不出什么黑点的,却就因为党争,不但被贬官流放至死,连书文都被本朝禁绝,名字还让蔡京列入了“元佑党人碑”,后代不能入仕。
但民心却是禁不住的,就算朝廷禁止,民间还是以收藏苏仙的手稿为荣,前些天老爸拿了个碑拓,都在朋友圈里嚣张了好几天,按他的说法,连皇帝都带头收藏的东西,怎么可能禁得住。
山水在一边听了,也很是惆怅:“苏仙的词那么好,怎么能禁呢?”
做为诗词圈的头号大佬,就算是山水这种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少女,那也是路人粉。
“就是因为他名声太大了啊,”赵虎头也很可惜,“他一言一行,都有那么多人关注,可不得将他的影响打压消除么。”
说着,他还向山水解释:“当时王安石变法,一开始有很多人是支持的,但推行起来,却漏洞百出,东坡居士便由支持转向了反对,因为被贬官,就用一些诗来书写变法见闻,嗯,不太好听。”
岂止是不太好听,“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是说青苗法贷款手续极复杂,农民为了手续,一年大半在城里,耽误了生产,唯一好处是让孩子学会了城里人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