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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宋+番外(41)

如果毛料能盛行于世,那家家散养几只羊,不但能织布食肉,也能将桑麻之地换成麦田,其利远大于弊。

更何况,北方寒冷,毛料保暖远胜于丝麻,无数饥寒贫民,都可受利,须知许多贫民一户数口,也不过那么一两件衣物,同穿一条裤子,甚至穿裹着一条细布便下田耕作的,也不在少数。

朝中对河湟开边素来反对,说是劳民伤财,那蛮夷之地贫瘠,又少有税收,便拿在手中,也不甚重视,这才有司马相公将打下两千里西夏河湟之地全数归还的事情。

若是那些牧羊之地也能得些羊毛之利,岂不是能让朝中支持对边境用兵,只要朝中协同一心,拿下西夏,并不是难事。

如今与西夏之战,难得便是每遇失败,朝中的反对折子便如雪花一般,对主战派各种攻击,拖延战机。

所以,基于以上几点,宗泽觉得,羊毛之利,远大于弊……

听着宗泽这一番侃侃而谈,赵士程一时露出了深思之色。

他发现自己先前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太脱离实际情况,宗泽说的太有道理,经济基础决定了政治结构,汉唐哪个朝代不是开疆千里,可到后来,西夏蒙古之地却都是被视为鸡肋之地,因为这些地方产出太少,投入太多,不成正比。

如果那里有了足够的利益,真的还会轻易被放弃么?

英国圈地运动是因为他们的地盘就那么一点,可是中国能一样么东北到西北那么大块地,还不够养羊么?

而毛料如果能代替布捐的话,也并不会占地太多,再说了,后世棉花传播过后,江浙一带成为棉花的种植地,号称衣被天下,也没见影响到农田种植啊?

至于说如今宋国武德不充沛,拿不下西夏和辽,这并不算什么重点——它将来还会被金人暴打呢,现在不积蓄实力点科技树,二十年后就要被别人一波带走了,那时候死的人,可就不是羊吃人这一点了。

所以,羊毛这事,能搞!

“你说的事情,我同意了。”赵士程听着对方的讲述,点头道,“只是洗涤羊毛,需要澄清的石灰水加海草灰,这两样的东西都需要巨大的用量,光是我这里还不够,你还需要组织专门的渔民,前去打捞海草。”

宗泽还在动之以情,想要告诉对方这羊毛多么地有用,却被对方的一句话直接噎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宛如金童般精致可爱的小孩,过了好半晌,才直接道:“你、你便这么直接说了?”

“不然呢?”赵士程不以为然道,“还要和你讨价还价,商量来去,勾心斗角一番?我又不是什么反派角色,只是担心养羊占田而已,既然你说没有问题,这也就不算什么重要的秘密了。”

宗泽还是有些恍惚,他忍不住道:“你、你不和父母商量一下么?”

他并没有打算一次性地说服这小孩,甚至是想透过这小孩与种夫人来一番角力,从而让种夫人愿意扩大产业,只要产业大了,自然是没有什么秘密能长久的……

“他们也不知道配方。”赵士程淡定道,“这只是我研究炼丹术时的随意之作,先前未有知会,便调动了您的升迁,是我失礼,宗知州初来乍到,这配方,就送您压压惊吧。”

宗泽被震住了。

所以,那朝中的传言并不只是传言,那赵家小宗室赵士程,于炼丹之术上,天纵其才,是真的……不是什么冒享他人之名?

赵士程心中暗爽,面上却是轻描淡写,他径直站起来,召唤坐骑:“舅舅,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第36章 润物无声

密州的海岸线极长, 后世的日照、青岛都在密州的管辖范围,这些地方,宗泽都是走访过的。

除了海运通商的收入之外, 密州还有盐场的高额收入, 正是这些收入, 让密州成为排行前五十的“上等州”, 但若说渔获之利, 则是极为稀少的。

海边有许多渔村, 过得很是艰苦, 一村之中,衣不蔽体者比比皆是, 他们的渔获在近处的县城很难卖出价格,换得的米粮很少。

而在沿海之地,因为海水侵蚀, 海边的土壤不但贫瘠, 还是盐碱地,不适宜小麦、水稻这些粮食的大面积耕种,渔民往往看天吃饭, 他们的小船只能在近海捕鱼,还得避开风浪较大的天气, 缺乏好的保存手段, 稍微获得数十斤的渔获, 就得回航,还得尽快晒干, 日子过得极为艰苦。

更惨的是, 海边并不是什么宜居之地, 草棚木屋在大风之下, 常常倾覆,渔民们大多疾病缠身,是比农人还苦的存在。

而这次,宗泽发现,若是海草灰真能做碱,那沿海渔民,便都能受利——打捞海草,可远比打渔容易多了。

“……回禀大人,这海草价贱,平日都无人购买,往往在退潮之后,露出的礁石上便会有许多的海草与淡菜,方便采集。”王洋就是近海之人,对此非常了解。

宗泽却是很稳得住,他从小孩那得到消息,便很快回了州衙,让人弄来了石灰与干海草进行尝试。

石灰水开始试用了几次,效果都不太好,宗泽仔细回忆了小孩的每一句话,终于记起了那石灰水前的“澄清”二字,添加了必要条件后,澄清石灰水的效果都实现出来。

事实证明,那小孩并未有一句虚假,洗出的羊毛经王洋检查,与七里坡的村民们洗出的羊毛别无二致。

这让王洋对宗泽充满了钦佩——他曾经主动去还种公子的小册子,还想与他就册子上内容相互交流,结果那种公子听了之后,不但抢走册子,还对他饱以老拳,声称敢再出现就打断他的腿,而宗知州才刚刚认识种公子,不但相谈甚欢,甚至还从中得到了最大的机密。

这是何等的智慧与能力!

王洋不由得表达了希望宗泽引荐认识一下那位大贤的意思,如果不以认识那位大贤,和种公子讨论一下,消除误会,也是可以的。

宗泽不好解释,只能敷衍王洋,说下次一定。

而他在得到这样的机会后,则开始认真思索起来,要如何将这羊毛之术用起来。

……

另外一边,种彦崇那回去的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神情抑郁,从一个风风火火的哈士奇变成了一只对人生失去希望的败犬。

那模样,让一向看不惯他的山水姑娘都不好意思出言嘲讽他今天的糟糕表现。

赵士程不得不开口安慰:“舅舅,没事,调动这宗泽本就是我的意思,这事告诉他,咱们不但没亏,还大赚了。”

种彦崇看着车窗外,冷漠道:“错便是错,你不必安慰于我,这次损失惨重,都是我愚蠢大意所致——但此生还长,总有找回颜面的那日!”

赵士程心说你的命可不定比人家长呢,但面上还是宽慰道:“舅舅不必难过,你还年轻,他都五十的人了,你和他计较什么?”

种彦崇愤愤道:“我只是气我自己,竟然轻易为他气势所夺,失了分寸,他一知州,怎的有我祖父那等气魄,真是见鬼。”

那可不,将来青史之上,他可比你父亲有名多了……赵士程心中感慨,圆润可爱的脸上却是不赞同:“这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舅舅只是缺了几分历练,等你将来执掌万军,踏破贺兰山缺,一定更有气魄!”

“执掌万军,踏破贺兰山缺……”种彦崇瞬间被这句话击中了,展望未来,似乎整个身心都有些飘飘然,“虎头,你这,这可能么,这都还没影的事呢。”

赵士程有些汗颜,怎么一不小心用了岳元帅的句子,只能敷衍过去:“好了,你知道自己年轻就行,这次我也没有胡说,咱们没有亏,反而能得其利。”

山水在一边困惑道:“公子,这是为何,若密州的到处皆能浣洗羊毛,咱们的价格,不是就卖不高了么?”

“当然不是,”赵士程微微一笑,“咱们七里坡那里村民,就是日夜不停,又能洗多少羊毛,送到南方的,都是奢侈品,利润虽高,出货量却是不够,也就几艘大船罢了,而你想想,密州一年能贸易多少丝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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