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看题,好像也不难,很多阅读理解,还有一些弯弯绕绕的哲学题目,一些不难的法律问题,还有一些算术题。
某些地方组团来考的人已经面露喜色,开始下笔如飞。
这些都是他们经常遇到要用的东西啊!太子真是对他们太好了,这和直接泄题给他们有什么区别。
有的人越写越兴奋,他们在密州那小地方蛰伏十来年,如今居然有一飞冲天的机会,这种机会有多宝贵,他们再清楚不过了,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
有几人那努力到狰狞的表情甚至引得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说肯定是遇到难题了,不然不会写得这么脸红脖子粗的。
至于一些普通的学子想来想混个前程的,写了几题,便觉得不对劲——这题和题之间空隙怎么这么小?他们引经据典的文章根本写不下啊!这不是为难他们吗?
朱淑真和李易安是围观群众的重点观注对象,不过她们早就习惯了世人评说,对周围的指指点点倒也坦然,虽然一开始有些困惑,但两人心思细腻,并没有急于做答,而是看了一遍题后,心中有数,开始慢慢书写。
赵士程则在宫墙上伸头看了几眼,然后便继续书写他新编写的安全规定,这是他难得挤出来的时间呢。
一个时辰后,考试结束,考官收卷子,这卷子也不糊名,直接就收上去,让围观群众大叹果然不是科举,看这事做得多不稳当啊。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考卷直接送到了赵士程手里。
他的阅卷速度奇快无比。
第一,选择题错上四个的直接淘汰,最基本的逻辑思维和阅读理解都做不好,一边去吧你!
第二,数学题错上三个的也走开,加减乘除求土地面积这些东西都算不出来,很容易被人糊弄,不合适。
第三,法律题目,这些都极简单,他甚至还做成了选择题,这个错到一定程度的也等下次吧。
最后再从通过卷子里一一打分,除了几个表述题和计算题目,他基本都用的选择题,就是为了阅卷快起来。
果然,一百多份卷子,一个时辰不到,他就批阅完了,让人把卷子发下去,写了朱字标注的可以留下。
朱淑真和李易安在皇城前等得有些忐忑,这些题目都是她们没想到的,甚至没有多少可以让她们发挥才学的地方。
不过,当城墙上唱名时,在后几个人名里,终于听到了她们二人的名字。
第210章 爱会消失
两名女子成为吏员这事在东京城起了好一阵波澜, 但也就维持了十来天,便无人谈及此事了,毕竟人的新鲜感褪去得很快,不可能一直关注在没有交集的两位女子身上。
朱淑真成功地成为了吏员, 前去太子的讲义司报道, 但李易安顾及着家人颜面, 没前去——如今赵明诚还没有授得官职,她一女子若去当了小吏,夫君怕是再也没有获得官阶的机会了。
与朱姐姐恭喜道别时,李易安是有些羡慕惆怅的,她喜欢朱姐姐如今安然自在, 不顾及他人眼光的生活, 可她自己却学不来, 毕竟,身有家人牵挂,又怎么能恣意妄为呢?
朱淑真报道之后, 并没有直接被指派下去,而是被调到宗泽手下,跟着他学习建设工坊,处理与周围农户的关系、解决工作中遇到的困难,比如材料不够时如何分配、工人争执时如何平息、每日的食物缺失时如何分配追回……
这些并不会因为她的性别就会减少,相反, 她需要付出更多。
好在, 宗泽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看轻她, 而是对她的请教从不藏私地指点, 对他来说, 只要是于国有利, 便会去做,不因其它而改变。
朱淑真也在学习的时间里大开眼界,她从来不知道,宗泽等人偶尔提出的生产与世界的关系,让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止如此,她还发现,王洋编写的《师语》之书,也开始在东京的大小书店上架。
只是这书里全然不提引经、不据典,也不提孔孟,全书围绕一个利字议论国家,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如果是以前,这种不提三纲五常,反而揭露生产压迫的书籍必然是会被儒官们第一时间列为禁书,流传的被收回焚毁,只留下几本孤本,放入皇室的私藏之中,做为帝王之术来学习。
但如今是赵士程当家做主,他当然不会去做这种事。
这次,群臣的建议甚至都没有传给太子,就被张叔夜劝阻了:“大家想想,王洋本就是太子的熟悉之人,其书太子岂能不晓,既然太子不禁,咱们又何必去做这个恶人。”
这话立刻就招来反对,一名叫吕颐浩的官员忧心道:“太子自小学的便不是儒家,反而是道家与这不知哪来的杂家,这可如何是好?”
张叔夜温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这是想说今上不是儒家,便得位不正?”
吕颐浩一时被这话吓得脸色灰白,不由怒道:“一派胡言,本官不过是想为太子举荐一位座师罢了,你这老匹夫,竟发如此诛心之语,老夫与你有何仇怨?!”
若不是有人拦着,他几乎想与张叔夜打一架。
这次武斗的结果,就没有人再提禁不禁书这事,倒是给太子举荐找什么座师,引起了广泛讨论。
如今是一个大师凋零的时代,王安石司马光这些都化成泥土了,张载二程更是早就没有了,有人提议要不然用程氏理学里的胡安国来当太子师?
立刻有人反对,当初就是让二程去教了哲宗,结果二程不知变通,连十岁的哲宗折一枝杨柳都要教育,最后惹得哲宗对旧党心生怨恨,一上台就全废旧党,如今好不容易结束党争,万万不可再重演惨剧。
这时有人提起了要不然选苏辙,这位可是硕果仅存的一位大家了。
但立刻有人反对,这位年纪太大,今年都八十了,你敢让他走这么远的路过来么?
争吵许久,都没有个结果。
只是内容很快被送给太子知晓,后者一目十行看完后,吩咐左右:“以后这种东西,别送来了,浪费我一分钟。”
……
就在赵士程专心处理改革王朝内务之时,三月底,辽东的陈行舟又来信了。
赵士程收到信时就忍不住叹息,收这位舟儿的信就像开盲盒,他给你报的要么是好消息邀功,要么是坏消息求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打开后会高兴还是头痛。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一起收到。
信里写的内容是,这三个月东北方的金人又开始和辽国讲和,两边都互相派遣了使者,情况还靠得住,但前去年辽国山前诸路大饥,干、显、宜、锦、兴中等路,每斗粟卖到了一几匹布的价格,庶民先削榆皮食之,继而人相食,活着的人把种粮都吃了,如今春天一来,便纷纷往辽东逃荒了。
所以,这封信的大致内容还是“打钱”。
陈行舟还在信里抱怨,辽国明明从大宋抢了大批钱财,却连一年都没有用到就花光了,去年他们用宋地搜刮的钱财聚集了一支大军,想要再去征伐金人,结果国中烽火连天,到处都是起义,根本没有办法去征金朝,耶律大石和萧干去年所有精力都花在平叛上了,连去大宋抢一把的时间都没有。
陈行舟还在信里提起辽国攻破大宋的事情已经被金人知道了,金人对大宋非常嫌弃,但也活学活用,与辽国的和议里,对辽国,漫天要价,不但要求皇帝对阿骨打“事朕以兄,岁贡财物”,还要辽割让“上、中京、兴中府三路州县”,并“以亲王、公主、驸马、大臣子孙为质”送往五国城,还要辽国把这些条件以国书的形式告诉西夏大宋高丽,这才能得来和平。
这条件过于挑衅了,带回这个条件的使臣差点被辽帝给斩了,但辽帝居然不敢一口回绝,而是派使臣去金国带着新的条件重新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