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认真的点头,将这要求牢牢记在心里。
赵士程继续视查,好在,除了刚刚的违规,倒也没其它问题。
火药都用酒做溶液,融合成了颗粒,能达到了十七世纪的威力。他倒是想把硝酸甘油这些东西做出来。但这玩意儿的产量根本不可能大规模应用。所以还得一步步从最基础的黑火药、颗粒火药、火门枪、火绳枪做过去。
工业之路来不得偷工减料,先前欠的学费后来总会补回去的。
然后他又见到一批新的硝石和硫磺,不由头痛,这两批东西明显和先前的货产地不同,需要重新加提纯步骤。
提纯真是化学狗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但是没办法,他才刚刚当上太子一个月,这种工业科技树,没一年时间出不来效果,只能继续看着了。
唉,他当年怎么就在这方面只养了一个林道长当韭菜呢,应该多来几个的。
第209章 太子殿下
回到暂时搬到艮岳的新东宫后, 赵士程不由得揉了揉额头,他已经把当年用的安全责任表抄在墙上,让宗泽严抓落实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不遵守规矩的,这对来他来说简直是逆鳞!
玩过化工的都知道不按规范来的后果有多严重,每年遇到的一两个奇葩, 那永远是主管最抓狂的事情, 远的不说,当年他任值的煤化单位里就有人因为严禁抽烟的规定跑到工厂楼顶的排气口附近去抽烟, 当场炸飞的钢架就从他头顶飞过去, 他人没事,就是当场吓扑街了。
更不要说是在炸药车间不按规定来,这种事情必须从源头杜绝,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相信这次也会宗泽知道他的态度, 从而严抓落实,这种事情, 密州那边的工坊就会好很多, 因为那边的人都是他亲自管理出来的,但这边,他的时间确实没那么多。
他寻思着回头要给他们这些车间都会给一个“安全责任赏罚表”,抽查没有问题的车间加钱,有问题的车间罚款, 没问题一起的上红榜,有问题的一起上黑榜。
他就不信抓不过来!
想好这件事,他在小本本上记下, 然后又看着小本本上被画了记号的第一条——减负。
他需要减免税赋。
大宋农民的田赋表面看起来并不高, 每亩一斗, 大约是十分之一的收成,很是仁义,想减也无从减起,但不能全这么看,后世大加吹嘘大宋的农业税只占百分之三十,商业税占百分之七十,从而来赞大宋的工商业有多发达,可等到赵士程认真研究了户部税收时,才是真让他三观碎裂。
大宋的商税的这70%里,有一半都是盐税收入,这盐让蔡京等官吏玩出了花来,不但发直接发“盐钞”来当军饷,还直接废盐钞来收刮民财,随后因为辽人南下,方腊起事,为了缓解财政压力,朝廷又加征卖酒钱、头子钱、印契钱等七种杂税,后来又加了总制钱、版帐钱、月桩钱,蚊子腿上刮精肉。
这些事情,让南方贫民早早就给自己计划生育,只养育两个孩子,多了的淹死。
在没有正经工业的情况下,大宋主要靠的就是国营酒、铁、茶、盐、巩这些民众所需之物敛财。
他有商业吗?有!
有工业吗?这个真不多。
在赵士程看来,这经济很大一部分其实就是围绕着膨胀的文官利益集团形成的巨大服务业,用来压榨普通人而已。
所以,在他推行土地改革之前,最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杂税尽可能地清除一部分。
但这事执行起来很困难,朝廷百官在花钱时大大方方,在扣钱时,就是如杀父母了。
所以赵士程现在就必须开辟新的财源,其中碱就被他看中了,碱是工业生产的重要原材料,无论是玻璃、食品、化工、药物、选矿都有它的身影。
工业建设之初,就离不开三酸两碱,只要能在这里下手,那么便能吸纳到更多的财源。
更重要的是在工业革命的初期,平民大多数是用不上工业产品的,这固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但也算是避免了,在平民身上收这种间接税。
这也是他最近考虑许久才做出的决定,毕竟钱和枪才是政权稳定的根基。
大宋公务员考试,也是他迈出道路的第一步,必须有一个站在他身边,且有左右局面的利益团体,他才有资格提改革,否则下场并不会比王安石好到哪去,把改革的希望放在执行人“品德”上,那简直是最荒唐的事情。
什么初衷都是好的,只是下边的人搞错了这些话,在他上位之后,才发现都是笑话,远的不说,他查阅当年吏部卷宗发现,青苗法的执行人数是要列入官员考评成绩的,不能说后来强贷强还的事情和上边没有一点关系。
正好,如今军队裁减,河北的边军既然没有了,那损失的就不补充了,全部裁掉,新加的几样杂税可以全减。
但是,这些事情要派人去向天下宣扬,尤其是偏远之地,否则让官吏们自己传达,怕要成为他们欺上瞒下的小金库。
赵士程还思考着,如今很多部门裁撤,有大量官员没有出路,要不然给他们一个宣召官的责任,让他们巡游各地,传答朝廷舆情,或许是个办法?
唉,太远了,先记下来,还是顾着眼前吧。
……
十余日后,赵士程的公务员考试在他的期盼下如期进行了。
他本意是想借贡院一天,用来考试,反正离秋试还有许多时日,但不承想,又引起了百官和太学生们的反对,反对原因除了吏员身份低贱外,自然还是因为有两个女子加入其中。
但这难不倒赵士程,反正这天气也算晴朗,不那么冷了,既然如此,就拿一些简易的学堂桌椅,直接在皇城东华门外摆个考场,露天考试好了,也算是让大家长长见识。
有官员于是再反对,因为东华门是历年科举放榜唱名的地方,“东华门外唱名方是好男儿”之说,在这里让吏员考试,有辱斯文了。
当时在朝堂上的皇帝端庄坐着仿佛一尊泥塑,没有反应,但一直温和有礼的太子却是缓缓撤下嘴角笑意,轻声问道:“想是我最近太好说话,倒让你们觉得可欺了?”
他明明声音并不大,却让整个堂上瞬间安静如鸡。
连悄悄把腰靠在衣服里软垫上的皇帝,都不由自主地坐正了。
张叔夜头皮瞬间一麻,立刻出面,不但强力支持太子,将发言谏官有理有据地骂了一遍,还将降职罚俸禄,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支持他。
太子却并没这么轻轻放过,而是平静道:“你们平日里总拿捏着斯文礼数,那辽军南匪军北上时,尔等的斯文礼数可有一点救得了朝廷,救得了天下?”
他眸光清冷地凝视着朝廷上那些人,见众人皆低头噤声,轻笑一声,才道:“也对,若是救得了,也不至于让我父子来当这个皇帝了,说来说去,老赵家,还是得军头说了算啊。”
有几位官员面皮绷不住,但本想反驳,但立刻被同僚按住——这皇权祖宗之事你敢说话,哪怕不杀士大夫也救不了你啊。
话都到这份上了,在东华门外开考的事情自然就没有人提起了,大家都低眉顺目,乖巧得仿佛从没反对过。
考试便顺利举行。
至于说会有不有人觉得腼腆社恐不自在影响发挥,赵士程觉得不是问题,心理素质不好那你当什么官啊,当官最基础的不就是和人交流么。
于是这场考试引来东京城无数人的围观,可以说是里三层外三层,要不是被禁卫拦着,怕不是一个个都要被动物观赏。
这自然让考生们感觉到许多的不自在,但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
只是在拿到卷子时,里边的内容让不少人破防了。
因为考的并不是五经、三史、三礼、三传、明法、明经这些常用内容,而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而且考题目不是一道,而是很多道,由挺括的硬笔写出,用油印印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