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166)
募捐之事,京城中官员妻子、福晋等多知道事宁嫔主理的。再传到民间去,自然更没有婉襄什么事了。
“若不是四哥同意增加浣衣局的俸禄,更发下去那些治疗手上冻疮的药膏,靠我这一点例银,能做成什么事?更何况我也没有立场。”
在有心人眼中,这就是僭越,是邀买人心。
雍正望着她,渐渐起了疑心,“你常说朕是守财奴,而你在朕身边这样久了,难道就没有一点积蓄?”
婉襄忍不住笑起来,“四哥给孩子的是四哥给的,我给孩子的是我给的。我总不能让他们觉得,他们的额娘是个没用的人。”
她已经下意识地把弘曕计算进去了。
弘曕……更是个爱财的。
雍正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你怎么会是个没用的人呢?你是十月怀胎,痛得快要死过去才将嘉祥生下来的。无论你贫穷、富有、美丽、丑陋,她都应该爱你,敬重你,感激你。”
“朕其实一直觉得似这样痛苦的事,这样重的责任,应当是由更强壮的男人来承担的。”
“但上天将这职责赋予了女子,女子便是最伟大的,永远都不必觉得自己没用。”
他当然是想要安慰她,毕竟同他这个天下至尊的阿玛来说,她不过是个小小宫妃,实在难以同他相提并论。
婉襄心中除却温情之外却更添悲凉,因为这世间也有许多无耻男子,便只能看见女子的这份“有用“而已。
她没有再说什么,嘉祥却忽而动了一下,像是觉得有些热,婉襄连忙拿出宫扇轻轻地给她扇着风。
嘉祥觉得舒服了,又安静下来,抬起仍旧似藕节一般的小腿放在雍正身上,霸道地像是个山大王。
雍正的龙须大概没有这样被冒犯过,婉襄和他一时之间都啼笑皆非,与彼此对视之时,忽而有人走进来。
是专在圆明园中办事的太监李进忠。
得到雍正允准,他压低声音开了口,“秀清村中所用白炭、黑炭、银、铜、铅等物皆已齐备,不知万岁爷想要何时令张真人与王真人开炉炼丹?”
婉襄的脸色顷刻就变了。
第140章 炼丹
“张真人?王真人?”
婉襄的疑惑并不是对着李进忠的, 她的疑惑和不满,是直接对着雍正的。
雍正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冷然道:“你先退下吧, 至于时间, 朕会另行示下。”
李进忠无声地退了下去,留下雍正与婉襄同彼此对峙。
“张真人是张太虚, 王真人是王定乾,他们都是紫阳真人的徒弟。婉襄,你可知紫阳真人?他主张修炼内丹,以人体为丹炉, 以人之精神气力为药物,心神为火候。”
“炼神返虚之后, 精气凝聚不散,则为金丹大药。”
婉襄一直没有说话, 或者说, 她并没有打断他说话。
他不得不说下去, 却也越来越心虚,“紫阳真人还主张‘三教合一’,融合儒释道三教之说以正修炼性命之理……”
“开炉炼丹, 是为谁炼丹?”
当然是为雍正。
婉襄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紫阳真人是谁,她只是失落于雍正又决意开始炼丹,而她天天陪伴在他身旁, 竟一点也不知道。
“雍正八年时贾士芳之事, 四哥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么?”
他已经吃过道士的亏了,却还是那么相信他们, 要吃他们用各种金属炼成的丹药, 害的是自己的性命。
雍正的态度再次冰冷下来。
“贾士芳主张‘清静无为, 含醇守寂’,为北宗全真派修炼人士。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是因为他守不住道心,究竟与道教修炼之术无干。”
“而朕所仰赖道士多出于南宗正一派,娄近垣并非沽名钓誉之辈,九年时贾士芳余邪缠绕,也是他为朕开坛设法,使得余邪焕然冰释,朕躬舒泰,举体安和。”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婉襄的眉头皱得愈紧,“四哥从未同我说过。”
雍正深吸了一口气,“那时刚刚得知你有身孕,你那时似乎并不高兴……”
而后他们的确有几日都不曾同彼此呆在一起。
“后来虽然想要同你说,但你刚刚受了九子墨之毒心力交瘁,朕也不愿让你担心。”
婉襄沉静了片刻,“这位娄真人,应当并不为四哥炼丹吧?那四哥忽而将话题跳转到他身上,是否有顾左右而言他之意?”
“更何况因为四哥宠幸道士,我亦并非对他们无有了解。正一派的先辈之人还有元之张留孙,明之邵元节……邵元节是怎样的人,四哥不会不清楚。”
“什么红铅,什么含真饼子……”
红铅是以童女初潮之血加以其他药物炼制而成的,而含真饼子则要取婴儿初生口中所含之血。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朕从未用过这样的东西,长期服用的丹药无非既济丹而已。朕研究过药理药性,其于身体不仅无害,还能保养精神,补足元气。”
“四年时朕曾经赐鄂尔泰、田文镜服食,他们都说此为有益无损之良药……”
“他们当然不会说不好,可他们究竟是否服食,您真正清楚么?”
上赐之物,谁敢说不好。
两个人都皱着眉,似乎颇有要有同彼此大吵一架的气势。
这时躺在如意床上的嘉祥却忽而醒了过来,不哭也不闹,一股脑坐起来,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额……娘……阿……玛……”
雍正和婉襄都下意识地望向正在揉眼睛的小姑娘,眼中的愤怒一下子消失不见,俱都转化成了欣喜。
他们重新在嘉祥身边一左一右地坐下来,雍正让她面对着自己,“嘉祥刚才说什么?朕是谁?”
婉襄也不甘示弱,“嘉祥是额娘的好宝贝,快告诉额娘,你刚刚说了什么?”
但嘉祥不过刚刚睡醒,到底还是有脾气的,身体往后一躺,又睡了个四仰八叉,谁都不肯理了。
雍正和婉襄抬起头同彼此对视了一眼,此时心情复杂,惊喜有之,无奈有之,以及,没有完全散去的对彼此的不解和愤怒。
“既然四哥与我之间,谁都没法说服谁,不如便都先丢开手,各自冷静一下。”
不是不解决矛盾,只是必须要想出一个能让彼此都接受的方法。
雍正欣然同意,将如意床上的嘉祥抱起来,“她这时候该出去散步了,正好朕带她出去,你既觉得累了,便好好在万字房中休息吧。”
婉襄没有阻止,看着他们父女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他定然是要在她不在的时候哄骗嘉祥先喊他阿玛的。
她重新在如意床上躺下来,方才觉得拥挤,此时又觉得空空荡荡。
婉襄学着嘉祥睡觉,四仰八叉的样子,觉得的确很舒服,但,她并不能习惯这样。
略躺了一会儿,便坐了起来。
恰好桃实捧着方在井水中湃过的西瓜和蜜瓜进来,走到她身旁,“贵人方才在同万岁爷吵什么呢?瞧着万岁爷出门时的样子,又不像是同贵人吵了架。”
这些话没必要提,“没什么,只是我近来心火过于旺盛了。”
桃实候在一旁,“那贵人此时想做些什么,要再睡会儿么?”
婉襄想了想,“前几日不是已经将那幅三月赏桃图送来了么,我想把它裱好。”
雍正朝有一位很有名的裱画师,名为李毅。雍正很喜欢他,因此赐了他不少良田和房屋。
如今婉襄也就是能能偶然修补一些珍贵瓷器,平时其实很闲。
于是便同他学习裱画技艺,也算做是给未来世界直播的一种。
而三月赏桃也是雍正十二月行乐图中的一幅。
漫山遍野皆是桃花,远处游人打马出行,而近处文人骚客吟诗作对。
后院之中有仕女荡秋千,几欲凌波飞去,这幅图中,他们一家三口都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