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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患寡(65)

作者:张佳音 阅读记录

陆一钊感激不已,极诚心诚意地拜下,“谢过夫人,我一定尽快。”

施晚意对他的感谢不在意,只放宽道:“让你从前的小厮住进东院倒座房,有事可吩咐他们。”

至于她刚回来时,宋婆子扔进倒座房那些原来东院的下人,如今瞧清楚府里的利害关系,理所当然要插回到府里其他处去。

空出的地方,装得下几个零星的下人。

施晚意走之前留下一句提醒:“我不喜欢有外人在我的地盘随意走动,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你自个儿约束好。”

陆一钊立刻保证:“夫人放心,我一定约束好。”

施晚意向来不拖泥带水,说让丁姨娘搬出去,隔日媒人就登了牛三金的家门。

牛三金孤身一人,家里只一个看家的仆人,顺带做些杂事,往常下值都是邀其他金吾卫在外头解决饭食,家里冷清极了。

他不是没有再成亲的打算,也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可牛三金一个人及时行乐,那点俸禄,吃吃喝喝半分没存下,拿不出合适的聘礼,条件好些的人家哪里看得中他,条件差些的人家,他又不甚满意,不上不上便耽搁下来。

反正一个人也自在。

媒人道明来意后,牛三金惊讶大于喜。

“牛参将,您可是介怀那位丁娘子的身份?”

媒人做媒,自有一套话术,语带一点夸张道:“丁娘子可不是那等狐媚的妾室,正经书香门第出身,姿容出色,识文断字,若非其父乱世里丧命,寄人篱下,现下没准儿官夫人都做得。”

“而且……”媒人稀奇道,“牛参将有所不知,这个媒,是他们家正室夫人做主的,这可跟赶出去的妾室不同。”

牛三金道:“我不是介意妾室的身份。”

媒人问:“那是因为丁娘子生育过?”

牛三金快人快语,直接道:“那种娇娘子,怎会看上我一个大老粗?我也不想娶回家一个祖宗。”

“诶呦~您这可是多想了,那正室夫人是什么人,跟皇室连着亲呢,肯定是计较清楚,才会使唤我登门。”

媒人打量一眼牛三金的身板儿,调笑他,“倒是牛参将,别娶回家来,太过粗莽,伤到那娇花。”

牛三金虎目一瞪,“少与我贫。”

“行行行。”媒人正经起来,“当过妾室生过孩子,是留些话柄,可这好处也都显而易见。”

媒人细数:“一个知书达理的娘子,不说待人接物如何,日后您有了孩子,这教养也与目不识丁的妇人不同;而且她前头生的孩子,可是陆家大房唯一的男丁,据说读书上极有天赋,这打断骨头连着筋,没准儿将来能给他生母的孩子几分帮扶。”

“我说句难听的,她也就是妾室的身份横在这儿,若是个正经寡妇,绝对轮不到牛参将。”

“而且我估摸着……”媒人挤眉弄眼,故作神秘地猜测,“若丁娘子果真那般貌美,想做正头娘子,别人不见得护得住,可能是看中您金吾卫的身份。”

媒人又向上指了指,“还有金吾卫那位姜大人。”

姜屿这位年轻的金吾卫将军,家世好,有本事,又公正,对下属也护短,再是普通的金吾卫,倘若受了外人的欺凌,求到他面前,也都会查明后做主。

久而久之,满京城的纨绔对上金吾卫,都要客气三分,更遑论旁人。

是以他极得一众金吾卫的敬重。

媒人并不知人选是陆家的小娘子选的,啧啧称奇,“陆家这位大夫人,京城里独一份儿的好心,他们家当年的事儿在京城里传过一阵儿,竟然还正儿八经给妾室找人家。”

她做媒做得多了,自有一番相看的眼力,牛三金不算顶好,可对陆家的妾室来说,确实恰到好处。

牛三金粗中有细,听媒人如此说,心中存的疑虑便减了不少,开始认真思考起这门婚事要不要得。

媒人也想促成这门婚事,在贵人面前卖好,便催促道:“总之牛参将你想清楚,如果实在不愿意,现下就给我个准话,我便去与陆大夫人回话,只你也不能与旁人说去,免得惹出麻烦,我和你都吃挂落。”

牛三金浓眉一皱,“这么着急?”

媒人半真半假道:“贵人的事儿,我能不紧着些吗?”

成就成,不成就不成,确实没什么好犹豫的,牛三金一想,照媒人所说,有这么多好处,就是真娶回来个祖宗,他也认了。

而媒人得了准话,马上便喜气洋洋地到陆家报喜。

施晚意没见她,宋婆子出面给了她赏钱,将她引到陆一钊面前,便不再管了。

陆姝好信儿,和陆一钊一起对着媒人询问这询问那。

俩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像模像样地商量,要拿他们攒下的月钱置办个小宅子,好让丁姨娘出嫁,还商量准备嫁妆。

陆一钊认真道:“阿姐,我不能白要你的钱,就当是我向你借的,日后我攒了钱便还给你。”

陆姝根本不在乎一点钱,摆手豪阔道:“不用你还。”

两人争了几句,她始终坚持不要还,陆一钊就打算以后有钱,换成东西补送给她。

一旁,媒人越发纳罕。

正室夫人嫁姨娘也就算了,亲儿子嫁生母,还是两个孩子张罗婚事……陆家的事儿可真是见所未见。

不过她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妄言亦或是轻慢,只恭谨地回答两个孩子的询问。

而且他们年纪这般小,做事有模有样,媒人也乐得讨好他们,还会主动提醒他们想不到的。

陆一钊重新有了小厮,出门办事都比之前方便,得了媒人的指点,当即就派小厮去打听合适的宅子。

陆姝则是不晓得自个儿有多少钱,兴冲冲地跑回屋里。

然而她翻出钱匣,打开一看,空荡荡的,一个子儿都没有。

陆姝不敢相信眼睛,翻转过钱匣使劲儿空了空,悲愤:“我钱呢?!”

“我钱呢——”

怒吼声惊得檐下瓦雀呼啦啦地振翅飞走。

前后院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院,施晚意挑眉,捏起一颗拿陆姝钱买的蜜饯儿,“啧啧,后知后觉。”

前院,陆一钊听到动静,赶到二院,“阿姐,怎么了?”

陆姝气愤,“我钱没了!”

陆一钊:“……”

夫人昨天说要拿阿姐的钱换席面,今天就取走了?

真是……麻利。

陆姝展示空空如也的钱匣,“阿弟,你看,你看呀~”

陆一钊张张嘴,好一会儿憋出一句:“会不会放在别处?”

总不至于连个铜板都没留下吧……

陆姝只知道这一个钱匣,可万一婢女重新放置了呢?

她赶紧叫婢女进来,问:“我的钱放在别处了吗?”

“姝姐儿忘了吗?您的钱都花完了。”婢女极坦然,“再等个十日,下个月月钱发下来,便又有了。”

“不可能。”

陆姝不相信她全花光了,追问:“我花去哪儿了?你说清楚。”

婢女一副惊讶之色,“您花哪儿了,您自个儿不知道吗?”

陆姝语塞,极力回想,“我前两天去街上玩儿……”

婢女点头,“是,花了五两。”

“有五两?!”陆姝掰着手指数,“糖炒栗子,糖葫芦,烧饼,风车……怎么可能五两?”

婢女极肯定,“就是五两。”

这个几钱,那个几钱,加起来绝对不可能五两。

陆姝扭头,想让陆一钊帮她说话。

陆一钊硬着头皮道:“阿姐,这才五两,你钱匣空了。”

陆姝一下子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问:“对,这才五两,春节我得了上百两的压岁钱,还有以前存下的,我分明记得我的钱匣里有半匣钱,怎么都没了?”

婢女镇定自若地说:“您今儿想吃这个,明儿想吃那个,时不时又想买几样儿东西,婢子要给膳房钱,差人出去办事也得给跑腿钱……一来二去便花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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