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110)
“你与我搅乱一池春水时可不是这般说的。”
姜屿随性地落座,甚至极自在地翻过茶杯,为自己倒水,唇角衔着笑,“你说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还说来日方长,如今便不认账了?”
浓情蜜意时说的话,哪做得准?
但她要是这般说了,肯定要惹恼姜屿。
施晚意继续保持她古板的模样,不回应不合作。
“还是说……”姜屿眼神越发亮,灼热的目光似是能穿透她轻薄的衣衫,“晚意你别有兴致?”
施晚意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回视时眼神便透出来。
姜屿轻笑,目光越发撩人,“你若是喜欢,日后我们成亲,二娘便如今日这般,我再扮作浪荡子,房里试试,如何?”
“……?!”
施晚意脑袋嗡嗡的,试什么?!
还没怎样,都无师自通了吗?
不能想,越想脸越热。
施晚意再绷不住,无语道:“你来便是为了调理我?”
姜屿纯良道:“我瞧二娘往日作风,以为你极喜欢刺激,比如……偷人。”
偷人?偷家吧。
男人不要脸起来,完全没有下限。
施晚意甘拜下风,走到他对面,坐下,直视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屿转动茶杯,随意道:“二娘,交出来吧,陆仁的遗物。”
“这么直接吗?”
姜屿坦然,“我长了嘴。”
施晚意却是一掐大腿,红起眼眶,不可置信又失望地摇头,“原来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她始终睁着眼,没多久便泪眼朦胧,越发楚楚可怜。
姜屿看着她演,若有所思片刻,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稍用力一扯。
施晚意落入他怀中,懵然地坐在他腿上,两滴艰难挤出的小泪珠挂在下睫。
姜屿紧紧箍着她的腰,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怒极,“我姜氏子需要用那般下作的手段?施晚意,你当我是什么?”
施晚意忘了眨眼,越发懵。
而姜屿狠狠咬上她的唇,似乎要吞吃入腹一般,强势地侵入,霸道地强制她回应。
施晚意喘不上气,想要退缩,却被他的手掌按住。
好像要窒息了一样……
施晚意使劲儿拍打他,不得自由,便要张口咬他。
姜屿先一步退开,眼眸清湛,浑身如同冰雪消融,又缱绻地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二娘,是喜欢这样吗?我配合的可好?”
施晚意:“……”
会玩儿还是他会玩儿。
第70章
施晚意推开姜屿的手,从他身上半点儿不拖泥带水地起来。
“我让人替姜大人取来……”
姜屿捏住她的三根指尖,“晚意,你亲自带我去。”
“你不相信我?”施晚意横眉,他要是给出“不相信”的答复,她立即就能胡搅蛮缠一番。
然姜屿捏了捏她的指尖,反问:“晚意,难道你知道我要什么?”
施晚意心下一滞,表面上理直气壮地甩开他的手,“不是要那个木匣吗?白日里何必送还给我?”
姜屿瞧她如此,不气不恼,悠然道:“芙蓉园时,我不是与二娘说过,我会来见你,总不好贸贸然登堂入室,自然要先告知主人。”
所以他说“再会”……
施晚意额角的神经跳动,皮笑肉不笑地刺他一句:“姜大人真是……礼数周到。”
姜屿:“谬赞。”
施晚意轻哼一声,垂眸气呼呼地给自己倒水,然后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地喝。
借着这个间隙,她心中思量。
姜屿应是已经查到什么,否则不能直接找上她。
而他是金吾卫将军,大可强制搜查,单独与她开口,未尝不是因为情分。
若不会对她不利,没必要藏……
施晚意“咚”地放下杯子,踏出步子,“跟我走便是。”
姜屿施施然起身,随在她身后,出门。
院中,宋婆子和婢女站在一起,听到声音,一并抬头。
除了她们二人,整个院子没有一点动静。
“娘子。”宋婆子和婢女走过来。
施晚意低声道:“嬷嬷,我带他去前面小佛堂。”
宋婆子眼神微动,随即道:“老奴为您和姜大人掌灯。”
她吩咐婢女留下,便拿了一盏灯笼,走在前头,其后是施晚意和姜屿。
施晚意散漫地走路。
两只手交叠在身后,两根中指勾在一起,宽袖自然的垂下,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
姜屿落在她身后,借着微弱地灯光,看着她的宽袖,颇有韵律地一动一动,手指动了动,也背过右手,搁在腰后。
三人很快便到了外院的正屋前。
宋婆子推开门,便站到一侧,待到两人进去,她便替两人合上门,坐在廊下守着。
只一眼,姜屿的视线便再离不开那幅画像,大步跨至画像前,怔然地注视着画像,低语:“阿兄……”
施晚意又成了站在身后的人。
激动也是这样平静而克制的激动,可见方才在她屋里那一处,有多不符合他的作风。
施晚意看着姜屿的背影,默默坐到椅子上,安静地待着。
太安静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姜屿忽然回头。
施晚意嘴还半张着,立时闭紧嘴,文静一笑。
姜屿有几分低落的情绪,霎时便散了些许。
“咳。”施晚意抬手指指那画,“就挺巧哈~”
“你知道是我阿兄的画像?”
施晚意不想提及自己的蠢事,但怕他胡乱怀疑,还是自曝道:“我是听说这是姜玉郎的画像,但无从分辨真假,直到……”
她瞥一眼画像上那八个龙飞凤舞的字,郁郁地说:“我发现你的身份,想起你说你已故的亲人希望你‘朝时日暮,往来无忧’……”
姜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画上那几个字,怀念之余,失笑不已。
施晚意向后坐,环胸靠在椅背上,冷着脸道:“我但凡勤快些,摸清楚这几个字的意思,上元灯会知道了你的字,都没有后头那些事儿。”
现下想想,大公主那儿见到的那位朝气蓬勃的小郎君多好,断没有姜屿麻烦,还开朗阳光……
“呵~”姜屿轻笑,笃定道,“我既然与你相会,自然不会放手,便是没住进你的宅子,我们也定然有后续。”
施晚意如今见识到姜屿的性格,无法反驳。
姜屿复又回身,一抬手便取下画像,然后平铺在桌上。
似是随口一问:“你为何挂我兄长的画像?”
施晚意心虚地觑一眼姜屿,尴尬地咳。
姜屿瞥她,走过她身边时,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脑袋,“肤浅。”
施晚意不服气了,“你怎能这么说姜玉郎?他岂是空有皮囊之人。”
姜屿端了一杯水回来,道:“你是想说,你也不是空有皮囊之人?”
“你说我空有皮囊……”施晚意嘴角抿不住上扬,“我也不是不能坦率地承认。”
姜屿心头最后那丝沉闷也烟消云散,走到画前,没有一丝犹豫,翻转杯子。
一杯水尽数倾倒在画像上。
施晚意惊地起身,“好好的画,浇水干什么!”
她快步走过去,也不敢碰画,手抠着桌子,脸上表露出心疼之色,“就算这是你兄长的画像,它现在在我手里,也是我的。”
“是你的。”姜屿目光平静地看着画像。
画像上,湿了的地方,原本的颜色褪去,没有花掉,反而渐渐显露出另外的图案。
“这是……”
施晚意始终没抬头与姜屿对视,惊讶地出声:“这画像有玄机?”
姜屿轻轻地“嗯”一声,直接将一盆水端过来。
而施晚意盯着画像,脑海里闪过帧帧画面——
原身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彻底认清了陆仁的敷衍和虚伪。
陆仁根本就不爱她。
本就不坚强的女人心房崩塌,悔恨难消,甚至有几分魔怔,伤害自己,也对陆仁冷言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