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91)
“他若真不想害太子,赫舍里家就该干干净净的,不然太子迟早会被连累,哪怕是我这个与他关系疏远的姨母,只要我在宫里有什么罪过,势必会波及太子的。这一点,你难道到现在都看不明白吗?”书芳注视着她,“你对大姐的忠心,我知道;你对太子的忠心,我也知道。可你难道不想想,你如今是在为太子好,还是不知不觉间,已成了帮助赫舍里家在宫内横行的一把刀呢?”
静儿极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多余的神色,但书芳看得出她已经被打动了——偏执之人,只要从她在意的地方入手,就是最好打动的。
赫舍里家这把刀用错的,她的软肋早已进了地底,父母亲族在她心里都不是最重要的,赫舍里家在她心里也不过是软肋的一块添头。
现在这个添头要对软肋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伸手(哪怕是书芳自己发挥出来忽悠她的,但她确实被说动了),这把刀会毫不犹豫地作出抉择、将刀尖对准赫舍里家。
书芳唇角微微扬起,转瞬即逝,神情真挚地看向静儿:“赫舍里家的野心已经将要伤害到太子,现在会对太子不利的,不在宫里,在宫外。他们做的事,一旦被查出来,势必会连累到太子……”
她话说到一半,意有所指,却停下了话音。
静儿下意识顺着她所想的想下去,瞳孔骤缩。屋里安安静静的,衣嬷嬷早被她们两个的交锋吓得瘫倒在地,不知何时被书芳的奶嬷嬷谢嬷嬷并宫女可陶捂着嘴悄悄拖了出去。
此时室内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静儿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书芳:“由我出面,揭露赫舍里家的罪行,索额图已经遭皇上厌弃,干脆将所有事都推到他头上,你从中周旋,保太子平安无辜、无事沾身。”
书芳方才站起来走了一圈,此时正在屋子角落上一张屏风边轻轻抚摸着屏风上的画,闻声扭头看向静儿:“如此,于我有何利处?”
“保你清白无暇,难道不算利处吗?……皇后主子在宫里留下些赫舍里家不知道的人手,由我主管,我可以交给你。”静儿道:“你休要得寸进尺。”
书芳微笑颔首,从善如流,“善……成交。”
她本来打算装最后一下,结果静儿没听懂,她只能转口换成白话。
静儿冷哼一声,“记住你的保证。”
“我一诺千金。将她们两个都带下去吧,找间空屋子捆上,明儿一早去见太皇太后。”
康熙与皇贵妃都不在宫内,此事报给太皇太后,名正言顺。
谢嬷嬷与可陶双双应是,又要捂着嘴押静儿,静儿起身甩甩手,“我自己会走!”
说着,昂首阔步往出走,在门口回头看向书芳:“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不然我在宫中多年,也不是白做的。”
书芳本来回身又要往屏风那边走,听到她的说话声转过头,道:“我一向重诺,倒是你,你的阿玛额娘还在赫舍里家,你真想好了?”
静儿不屑地道:“别拿蒙衣嬷嬷的话蒙我了,你对赫舍里家还是不够了解。我阿玛额娘早在皇后主子在世时便由皇后主子特许脱籍,如今已经不是赫舍里家的家下人了。何况……太子殿下才是最重要的,我阿玛额娘亦如此想。”
书芳扬眉一笑,抬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静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谢嬷嬷与可陶拉着她的胳膊跟着她。屋里,书芳拉开屏风,看向一直静静坐在屏风里头的人,“还好吗?可有哪里不舒坦的?”
“很好,看了一大场热闹,心里头可兴奋呢。”原来坐在里头的人正是敏若。今日宫门下钥前,书芳忽然悄悄使可陶去找敏若,将她唤来,带进了衣嬷嬷的房间,让她在屏风后坐好。
兰芳一直陪侍左右,如果衣嬷嬷发觉不对,那她就会先按住衣嬷嬷,保证敏若的安全,然后再用第二种方法逼问衣嬷嬷。
但今晚事情的进展十分顺利,书芳展颜冲敏若笑:“我今晚做得如何?”
“有我三分风采。”敏若故意打趣道,书芳嗔怪地看她一眼,又笑道:“还得多谢您夸了。”
敏若也笑着,旋即却又郑重神情,提醒道:“静儿想法与常人不同,怕不可控,与她合作便相当于与虎谋皮,要格外当心。”
这位元后留下在宫内的旧人,就是一把只有元后能掌握刀柄的刀。
其他任何人妄想掌控这把刀,都会被她反噬。
书芳对此十分清楚,镇定地点点头,“您放心吧,我省得。”
似乎是旁听容慈她们的课听多了的缘故,她对敏若的称呼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您”。
敏若凝神细细看着她,她有些疑惑,又很快镇定下来,落落大方地任敏若瞧她。等敏若瞧了许久,她的脸才悄悄红了,低下头道:“您这样瞧我做什么。”
“瞧我们书芳长大了。”敏若笑吟吟说了一句,又郑重起神情,正色庄容的道:“在我心里,你、容慈、绣莹与静彤都没什么两样的,你放心,好吗?”
书芳笑着摇头,方才那样冷然桀骜的人此时瞧着分外的乖巧,“我知道您对我好的,也知道您疼我。我从没多想过。”
敏若笑了,想了想,又道:“你若是不想唤我贵妃或者如阿娜日那般唤我的名字,可以喊我姐姐。你与容慈她们辈分不同,不然你也可以与她们一样唤我。”
书芳听了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到底宫门已经落钥,敏若没在储秀宫多停留,书芳知道她的习惯,也不曾挽留,只在出去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扶她,敏若好笑道:“我没那么脆弱……这才刚怀上!”
“还是要小心的……姐姐!”书芳笑得分外灿烂,敏若瞧她这样子,只得听她的,书芳便连着喊了好几声“姐姐”,出屋子迈门槛要喊,回廊外头遇到台阶要喊,一路送她到储秀门内。
她道:“明天姐姐就不要掺和到这里头了,您只管当什么都不知道便是。”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敏若若非要在后续再掺和进来,只会给自己平添麻烦事,不如装作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做一个彻底的“受害者”。
书芳这里也更好运作,不然就是她与敏若联手坑娘家一把,甭管怎么说,闹出来不好听。
这一点敏若与书芳都很清楚,所以书芳才会有这一句叮嘱。
储秀宫钥匙没有完全上锁,永寿宫亦然,沿途都是敏若的人,足够敏若顺利回去了。
敏若一路回到永寿宫,云嬷嬷早早候着,见兰芳扶着她回来,忙迎上来,摆摆手,冬葵将永寿宫门落锁,等回到殿内,云嬷嬷才问:“怎么样?”
“明日,元后留下的静儿会出面,状告赫舍里家意图谋害皇嗣。”敏若道。
云嬷嬷听了,松一口气,又迫不及待地问:“那这一回,可能给他家一个教训?”
“也只有一个教训了。太子还用得到赫舍里家,索额图只能吃教训、不能倒。”敏若道:“帝王权术,制衡之心,他不会叫咱们家一家独大的。赫舍里家、佟家、钮祜禄家,甚至纳兰明珠,都是他的棋子,用惯了的刀,随时也都可以换。舍哪个、保哪个,都只是他一时的抉择罢了。”
敏若说着,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波动,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睡吧。”
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云嬷嬷心里莫名地也有了底,轻轻应声。
敏若沐浴更了衣,躺到床上,陷入梦想前的一刻还在想——她应该怎么养出一个品质上佳的纨绔快乐小傻逼呢?
皇帝的儿子,还是别把聪明用正道上了。
混日子挺好的,或者钻研些奇淫技巧,也能让人放心。
至于让儿子当皇帝……敏若是一点没往那边想。
先不说康熙会不会容许下一任的帝王是带有八大姓直系血统的——万一新上去的一个脑抽,是亲近旧勋贵族的,再被旧贵宗室忽悠瘸了,搞个真“共治天下”,顺治康熙父子两代为了维护拔高皇权所做的经营可就都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