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390)
肃钰年长些,这几年一直跟随法喀在军中历练,他武艺、水性都高,训练起来对自己也狠,去年秋日法喀拉着他们出去拉练赶海盗,他独带一队人竟然直冲了海盗的据点岛屿,在水师中已经小有声名威望,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将军”而不是将军他儿子。
康熙前段日子闻此心中颇有些“吾家少年初长成”的欣慰感慨,就是不知道他昨天晚上看到去接法喀的肃钰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敏若眉目有些疏懒,漫不经心地想,见孩子们战战兢兢的,就叫他们也坐下,然后笑道:“哪能见面就问你们功课?那你们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想念姑姑了。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们、有和你们坐下喝完茶安安静静说说话的机会了,咱们随便聊聊天,趁着早上天气还算凉快,不然等会热起来了,我是不在这坐的。”
舒钰咧嘴一笑,海藿娜摇摇头,转身吩咐人再取茶叶来,“若要细细地聊,喝这个寒凉了些,换普洱吧。”
这些年操心着法喀的身体,她已十分精通养生之道,本来倒是不至于如此小心,但对待敏若,她又忍不住操心得多些——实话说,她面对敏若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在面对姐姐+好友+婆婆的感觉。
敏若在小亭子里坐了一早上,对肃钰和舒钰的性格心性也有了脱离于法喀和海藿娜描述的大致了解。
简单来说,肃钰沉稳,舒钰跳脱,但二人又做什么事都心里有数的类型,只是表现出来的性格不一样而已。
肃钰沉稳之下是锐意,舒钰的跳脱之下也不乏野心。
但品性倒都十分端正,也都能耐得下心读书习武——比他们阿玛这么大的时候强多了。
敏若瞧着他们,心中颇觉欣慰,看出她的满意,海藿娜心中也欢喜满足极了,笑盈盈地陪敏若说着话,并随时细致地添茶。
转眼日上中天,天气转热。
敏若起身要离去,舒窈眼睛还恋恋不舍地流连在数支火铳之间,敏若淡淡道:“再不走,明日专给你上器乐课。”
舒窈咬咬牙,想说也能行,但又知道在这边再待下去便太出格了,极易引起事端与口舌议论,只得退了一步,冲法喀与海藿娜微微欠身,礼貌周全地道:“今日叨扰了。”
法喀与海藿娜自然连道不敢,走的时候舒窈还一步三回头,眼睛就差黏在那些火铳上了。
“怎么,握了一早上,可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了?”回去的马车上,敏若随口问道。
舒窈道:“果然是重器利器!几把火铳便有如此活力,也不知真正的大炮又是何等的威武。……不过我总觉着那火铳应该还能做得更轻便些,……也应该更细密一些。虽然水师配备的火器已经是最新、最精密的了,可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好。如此大的家伙,又极有力道,等闲的女子只怕用起来并不容易,还易伤到手和手臂。”
她长叹一声,惆怅地道:“可惜了,下次摸到它们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娘娘,您说我若要去学火器,皇父会同意吗?”她目光忧郁地望着马车微微摇曳的车帘,敏若看她一眼,幽幽道:“若此刻躺下会周公,梦里大抵是能的。”
“唉——我决定了!”舒窈忽然奋起,道:“我要嫁个部落里有火铳的额驸!到时候我左手拿一支、右手拿一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她越说越兴奋,敏若伸出两个手指掐住她的后脖颈,淡声道:“冷静些。”
可你若真有天赋,我和你五姐却不打算叫你再走那么多弯路了。
想要研究制造火器,私下里偷偷摸摸,哪有正大光明来得痛快……嗯,从舒窈的身份来说是这样的没错。
“偷偷摸摸”本人摸了摸鼻尖,看了眼舒窈,意味深长地道:“可若眼前就有机会给你,你难道就不想试上一试吗?”
舒窈的眼睛唰的一下亮起,敏若点点她的眉间示意她冷静下来,然后淡淡道:“但纵有机会,能不能把握住,也是要看你自己的。”
舒窈郑重道:“若有机会在眼前,我必将拼尽全力。”
敏若从她眼中看到了执着,这让敏若想起她方才看着那几只火铳的目光,眼神炙热执着,好像能直直穿透那些火铳,又好像要把它们拆分了印进脑子里。
但现实中,舒窈什么都做不了,她对热武器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敏若看似不经意间暗度陈仓给她弄去的资料,她可能很熟悉图纸上的结构,真正接触到火铳的机会却并不多,也没有亲眼看到火铳被制作出来的过程的机会。
是舒窈摸到火铳然后瞄准靶子那一瞬间眼中的激动与狂热打动了敏若。
敏若愿意为舒窈赌一场,赌她是真喜欢、热爱,赌她是真的有天分,赌她真的能够抓住机会,扯着藤蔓爬到崖顶。
回去的路上,看着抿着唇,难得郑重严肃的舒窈,敏若炸了眨眼。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回到别苑院子里,敏若眼光微微一扫,兰芳逼近门庭,兰杜上前研墨,“几封信?”
“四封。”敏若道:“一封要送去准噶尔给静彤,一封给容慈、一封给恬雅、一封给蓁蓁。送去时要交代一切小心——兰齐办事我放心,但这几封信更要千万小心。”
敏若嘱咐罢,才亲自铺纸落笔。
想要让康熙一下松口叫舒窈去研究火器显然是不可能的,如今只能一步步来走,由浅入深。比如先让舒窈有机会接触火器——直接去看作坊肯定是不可能的,但逛一逛设计部门,看一看图纸和成品还有操作空间。
至于之后能走到哪一步,就全看舒窈自己了。
哪怕她绕一大圈算计一场,也只能给舒窈提供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而已。
若舒窈没能抓住这个机会,从此之后此事在明面上便不可再提。
因为算计谋求来的机会,可一不可二,第一次计划结束之后,此事就必须深埋于经事所有人的心底,再也不能见天日,舒窈也不能再提起相关之事,否则便显得刻意。
敏若倒是可以让舒窈以后悄摸地给她或者瑞初打工,嫁到蒙古也算天高皇帝远,毕竟还有一个一手遮天的容慈和正在努力一手遮天的恬雅做掩护。
但如今求一个光明正大,不只是为了舒窈求的。
如果舒窈能够走出第一步,微光与蓁蓁无形之中面对的僵局就被敲开了第一条裂缝。
赌这一场,也为了天下许多许多女子。
愈是落笔布局,敏若反而愈是沉着冷静下来,笔下字迹清隽有力风骨分明,好像写下的不是兜着大圈子算计皇帝一场、处处剑走偏锋的计谋,而是清静宁心的经文。
即便只是让舒窈看图纸成品,对当下这个时代来说,也是十分出格的事情。想要达成目的,总要算一局大的。
这一局,还要正好与火器相关,才不会显得可以。同时,要顺理成章地衬托出舒窈让她立一场足够打动康熙的功,台上跟着唱戏打配合的必须是自己人。
放眼天下,还有比静彤那边更合适的组合队伍吗?
火器相关——罗刹国近两年并不安静,正试图勾结小策凌敦多布压倒静彤图谋大清,也暗地里“帮助”小策凌敦多布不少,其中便有许多先进的火器;打配合的是自己人——可以说小策凌敦多布帐下如今就是个筛子,十个里有五六个是听静彤的吩咐行事的,安排出一群明面上归属小策凌敦多布、来为难大清,实则暗地放水的搭戏人并不难。
而挑拨小策凌敦多布一起来到大清,并显摆火器,对静彤来说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让舒窈直接在比拼火器上胜过各种老手也不现实,演起来太假。
敏若指尖轻轻点着桌案,毫不留情地给舒窈规划布置了接下来长达三个月的兵法课程。
虽然要用来“破敌”的所谓奇计就是个幌子,但要在康熙那里混过去,没有点真材实料 做支撑绝对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