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276)
她说起这话来,神情平和又坚定有力,康熙便知她心口如一,摇摇头,只道:“你总有道理。”
敏若却又叹道:“说起婚事,咱们瑞初的婚事才真是难办。”
她脸上染上忧愁之色,掰着手指头给康熙数,“蒙古那边且不说,当年就挨过安儿的打,如今怕是无人敢上前。如今京师里这条道也被瑞初自个给堵死了,那鞭子甩得倒煞是威风,现在还有哪个冤大头……不怕死的敢上来啊!”
“你这说的就不对了。”康熙沉下脸,道:“咱们瑞初千般好、万般好,只有他们配不上瑞初的份,还有他们挑剔瑞初的份?都嫌自己命大了!”
见他拍桌子,敏若撇撇嘴,“您有本事,现给您闺女绑个上门女婿回来啊?安儿也罢了,好手好脚有差事个男子汉,没有剩家里的。可咱们瑞初那性子,是断不可能到人家里受气的,虽说是尚公主吧,可便是额驸,也没有在公主面前忍气吞声、低服做小一辈子的理,稍有胆气一些的,早晚有压不住的那一日。
但要说随意找个还算过得去的,便是瑞初她自己肯,妾也舍不得啊!再要找个性情唯唯诺诺的,更是委屈了咱们瑞初。这婚事可不难办?瑞初的性子可不是妾一人惯出来的,您也得想想法子啊!”
对不起了瑞初宝贝,额娘先拉你出来给你哥挡挡枪,谁知道你这狗爹忽然提你哥的婚事,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打心眼里不想安儿的婚事不明不白地就被康熙用利益、平衡推着定下了,哪怕不能让安儿找个自己喜欢的,至少瞧着顺眼、合眼缘,日后能够平平静静过日子啊!
何况安儿如今也确实还小,太早成婚对身子不好。她连侍奉的人都没往安儿身边安排,一是为了送给未来儿媳妇一个“干净纯洁”的儿子(至少在她手里的出厂设置是),二就是因为太早有了男女之心,对正常的身体健康发育不利。
康熙这家伙最好别在她带领儿女长命百岁的大事业上拖后腿。
见她满面忧愁,康熙不禁皱眉,道:“你真是上了年岁了,几时这般多思多虑。咱们瑞初何等尊贵的身份?只有人求着做她额驸的!便是出嫁了,她的公主府就在京师,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额驸敢对她竖一下眉毛?何况咱们瑞初那样好,只有人上赶着求娶的份。”
他就差明白地告诉敏若她想太多了,敏若叹了口气——康熙在这一点上自我感觉未免有些良好了,其实现在瑞初的婚事还真有一点老大难
但这也不算什么,瑞初嫁与不嫁,都看瑞初的心。若是瑞初自己不愿,哪怕是康熙赐婚,她也会想办法为瑞初转圜斡旋。
在婚事上,瑞初其实拥有比安儿更多的自由和自主权。无论是出于帝王、父亲的恩宠,还是身份的特殊性。
敏若希望两个孩子都能如意,最起码在婚事上,别强结了两对怨偶,一生心里都不快活。
她如今只想知道康熙忽然提起安儿的婚事,是什么意思。
不摸清楚康熙的心思,她心里就总是不安稳。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关于瑞初婚事的话题最终在康熙和敏若的一起沉默中走向终结,康熙拍了拍敏若的手,表示:“你就莫要杞人忧天了,咱们瑞初那样好,怎会愁额驸?”
敏若叹道:“只盼届时能有个心性坦荡磊落之人,若是天命成人美,还令他们情投意合,能有这样一人与瑞初相伴白首,我便知足了。”
才怪。我闺女要组队还是要独美,我都听她的。
生为皇家公主,在享受了荣华之余也会受到更多的束缚。但瑞初与她的姐妹们不同,她从出生开始,便因为康熙而背负上了另一份沉重的分量。康熙将瑞初捧到人前,让她成了众矢之的,给他带来好处,也让瑞初成为了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一份危险的背后,也是束缚。瑞初或许能打破束缚,又或许不能,无论瑞初怎样选择,她这个做额娘的都会全力支持。
活了三辈子,见惯了人心丑恶之处,敏若不觉得婚姻一定是人生的必需品,哪怕是如今这个时代,瑞初已经稳稳抗住康熙施加给她的一份重量,既然如此,又为何不能在别的地方稍稍自由一些呢?
飞出去的自由只能靠她自己争取,敏若无法替她做到,但在终身之事上,敏若会尽全力,帮瑞初争取到最大自主权。
康熙瞥了她一眼,道:“不说瑞初了,她还有朕、有她兄长们,日后怎样都是不愁的。就说安儿的婚事,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敏若抬起头,目光盈盈,柔和又坚定地道:“无论安儿还是瑞初,妾都只愿他们能得一心人,相互扶持,度过余生岁月。我亦不求安儿聘得高门女,哪怕是汉人出身,只要品行端正、心胸豁达,我也同样会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康熙深深看她一眼,敏若脊背挺直,一瞬不退。
半晌,康熙轻叹道:“安儿是何等身份,岂有迎汉女为妇的道理。”
他明白敏若的意思,自然清楚敏若话中指的汉人并非是如瓜尔佳氏那般的汉军旗人,而是民人汉人。
其中退让恭谨之意,其实已经分外明白了。
敏若轻声道:“妾这一生,就这一双儿女。只要他们事事合心顺遂,便比什么都好。安儿的婚事,妾还是想等他自个开了窍,好歹给他找个顺眼、顺心的,日后过得合心遂意比什么都好。”
康熙道:“天家男儿顶天立地,怎能耽溺于男女之情上?”
他并未严正否决敏若的说法,因而这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刻含义,只是这家伙比较反感恋爱脑而已。
在他心里,女人就是他王朝皇权上的点缀,一朵开败了,或者不喜欢了,再插上另一朵便是了。真正能走进他心里的就是那么几个人,或有情分深浅之分,总归绝无“独一无二”这个说法。
这大概是大行太皇太后在他身上留下最深刻、也是最成功的教育印记了,又或是先帝偏爱孝献皇后董鄂氏乃至其子,给这位先帝的“朕之第一子”他三哥留下的阴影太深,让他内心深处下意识地抵触所谓“一心一意”的“真爱”。
他许出去好几个一生一世,却只许那虚无缥缈的来生。说的时候嘴里出去几分,心里留下几分,只有他自己清楚。
敏若温顺垂眸,康熙见她不言语,倒也没生气——过了这么多年,他清楚敏若性子中的坚韧与执拗,就如同清楚她的心软与柔善。
半晌,康熙轻轻叹了口气,道:“乾清宫还有折子要批。你这小花篮不错。”
五月里正是栀子与石榴开花的时候,一早敏若亲自撷了花回来,然后拣了个竹编的小篮,往里插花妆点。
一年四季,殿内的鲜花摆设也要随着时令变化调整,人这一生无非几十年,敏若尤其珍惜还睁着眼睛、还拥有至少小范围内自主权的每一天,享受生活就要过好生活。
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那份风雅情调就是生活中的消遣与妆点。
闻康熙此言,敏若温声笑道:“皇上若喜欢,不如便带回去做个摆设,摆在殿中,批折子时眼睛若累了,瞧一眼这鲜艳颜色,或许也舒心些。”
康熙道:“既是你亲自收拾的,想必是心头好,你便自个留着吧。若是有心,再做一个与朕也好。”
敏若温顺俯首:“妾便再制一篮花,命人送到乾清宫去。只是物件粗鄙简拙,还请皇上莫要嫌弃。”
康熙看她一眼,笑了,“你做的自然都是好的。”
送他出了永寿门,敏若慢慢回到殿中,看着那篮红白交映的颜色,心里终于一松。
榴花多子,宫内外成婚了的妇人或者将要出阁的少女都多以此装饰,或做衣衫首饰花样,或插戴在头上、摆放在屋里。
被摆得多了,也就逐渐隐隐指代一点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