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79)
索额图也深知说错了话,忙不迭往回找补:“大阿哥,我万万没有怪罪七阿哥的意思,只如实描述了当时的情形。何况这些话,都是七阿哥亲口所讲。大阿哥若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前去问李总管,看我可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康熙头疼起来,沉声道:“老大你别打岔,索额图你继续说。”
佟国纲见机不对,斜了眼索额图,抢着说道:“皇上,接下来的事情,奴才最清楚不过。索大人一路跟着七阿哥赶去找李总管,实属辛苦,让索大人歇息一阵,还是由奴才来说吧。”
佟国纲这句话说得就促狭了,齐佑与索额图一同出发,骑马疾奔到察哈尔总管府去找李荣保。
要说辛苦,也该是齐佑辛苦。
大阿哥毫不客气,咧嘴笑了起来。李光地从头到尾都面色寻常坐在那里,端详着面前的茶碗,好似能看出朵花来。
索额图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不过,他到底死忍住了,垂下眼眸没吭声。
康熙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淡淡唔了声。
佟国纲这才继续说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的口才不如索额图,只他说起如何按照齐佑的指挥,他如何想方设法拖住噶尔丹的大军,当时的情形只有他知晓。
如今一说出来,听到佟国纲面临的艰险与困难,众人神色各异,感慨不已。
康熙听得怔怔出神。
佟国纲有勇,齐佑有谋。一个军师一个冲锋上阵,他们之间配合得当,缺一不可。
换作其他人,就不知能否做到了。
说到最后,佟国纲心情沉了下去,口齿黏连起来。他清楚明白,在当时的情形下,他不敢做决断。
除了齐佑,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做决断。
佟国纲吃力地说道:“当时,太阳下山了。喀尔喀比京城冷,奴才记得清清楚楚,天是红色的。他们连双鞋都没有,衣衫褴褛,被牛羊牲畜一样赶过来。他们挡在了炮火面前,好给噶尔丹断后,让他的军队先撤退。所有人都在哭,那哭声啊,惨得很。奴才都有点恍惚,好似在做噩梦一样。”
索额图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神色。李光地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暗自怅然叹息。
大阿哥虽没那么深的感触,却聪明地一言不发。
有些事情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佟国纲没有点明,康熙更不能在此时追究。
过了一阵,康熙想到那些参揍齐佑的折子,开口打破了沉默,问道:“若是换了诸位,你们面对当时的情形,当会如何做?”
众人心神一凛,忙垂下头,没人敢作答。
康熙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齐佑说,他不管了,让那些参揍他的大臣们去接手。
眼前几人,都是他的肱股之臣。
康熙知晓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不会擅自拿主意,依旧失望不已。
过了半晌,康熙没再追问下去,只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可有想法?”
佟国纲先开了口,朗声道:“噶尔丹实属可恶,大清一定要与他痛快打一仗,给他点教训。奴才恳请皇上,允许奴才到时随军出战!”
大阿哥忙大声道:“汗阿玛,若是打仗的话,我也要去,定要打噶尔丹个落花流水!”
索额图倒没说要去打仗,说道:“奴才以为,与罗刹国的和谈一定要继续。接下来得给罗刹国去信,重新商定和谈地点与日子。”
李光地总算开了口,恳切说道:“皇上,不如请七阿哥来吧。臣深知不如七阿哥也,臣想听听七阿哥的想法。”
康熙顿时恼怒不已,暗自剜了李光地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齐佑那个混账,他不干了啊!
不过,康熙脑子灵机一动,装作若无其事唔了声,说道:“也是,老七在喀尔喀,对罗刹国与噶尔丹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今日已晚,不若明日你去找他吧,先与他商议一下,一起拿个章程出来。”
李光地不知究竟,忙一口答应了下来。
谁知,第二天李光地兴冲冲去找齐佑,却连人影都没见着。
齐佑在养手背上的伤呢,不见人。
第五十八章
齐佑知道李光地找他的打算, 他也不是为了与康熙赌气,他是真不想见。
一来,朝堂上参揍他的折子继续如雪片般飞来,说明康熙没有表态, 任由他们跳。
既然康熙态度模棱两可, 齐佑就更不会主动了。
齐佑得让康熙看得更清楚些, 看看他朝臣们的荒谬, 看看他自己的荒谬。
上行下效,这些人精明得很, 全部都是看康熙眼色行事。
正因为康熙如此, 所以底下人做事才那个德性。
说得更深远些,就是因为清朝前期皇帝的各种手段,才造成了后来晚清朝廷的无能。
晚清朝廷还算在积极寻求改变,不管是不太成熟想当然的戊戌变法,还是积极开展洋务运动。
比如慈禧虽说一身的臭毛病, 但她送学生出去西洋留学, 创办女学,西式学堂。清华北大的前身就是她一手督办创立。
列强来侵略, 晚清朝廷最开始奋勇还击,被揍得无还手之力之后, 只能割地赔款。
晚清烂,是因为前面根子都开始腐烂掉了。造成大清与世界脱节,科学技术落后, 武器落后,能打得过才怪。
康熙接受西洋学说, 聘请西洋先生教他读书, 还与莱布尼茨成为了笔友。他却将这些知识, 全部藏在紫禁城与权贵阶层手上。
固步自封,盲目自大不是一天造成。他们只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只想万世其昌,江山永固,沉浸于□□上国洋洋自得。
所谓的康乾盛世,其实整个官场上下,早就烂得臭不可闻。
康熙算是大清入关后的第一个实权皇帝,执政多年,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比如他为了筹备打三藩的银子,开始卖虚官职,只要给钱,就能给祖宗买个大官当当。
虽然没有实权,其实就是官场卖官鬻爵的开端。到了他的好孙子乾隆,议罪银制度更是彻底将吏治践踏得一干二净。
二来,历史上的变法改革,比如商鞅,王安石,张居正等,他们的结局且不提。
从后来站在上帝视角的眼光去看,肯定有很多不足,后世到处能看到洋洋洒洒的一堆批评意见。
只有身在其中,才深知其滋味。
齐佑有上帝视角,但他如今身在其中,同样也很迷茫。
他怕自己太过急躁,走错了路。他死不足惜,他怕连累了天下苍生。
所以,他想趁着这个时候歇一歇,好好审视自己。
冷静下来一想,齐佑深感他太缺人手了。他勉强只有一个林义诚可以用,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不免会有很多事顾不上。
现在这种交通状况下,他只有变成孙悟空,才能分身处理各种事情。
顺义那边的学堂,如今交在福全手上,还不知道他建得如何了。
关于近亲结婚的数据,只靠着林义诚去找流民与以前的乞丐收集,样本量少之又少。
上泗场的牛,不知道养得如何了。
琉球的留学生来到大清,他们可有带来倭国的稻种?
林大牛的粪肥改革,收成究竟如何了?
他与徐日升与张诚一走,顺义的那群孩子们,学业就被迫中断,他们平时可有拉下功课?
齐佑想到这些,就感到头疼不已。
说到底,政权与经济息息相关。
如果经济发展不上去,也就是粮食产量上不去,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想要发展商业,科学技术,根本就是悬浮在半空的纸上谈兵。
这几天齐佑不出门,除了思考之外,还见了久违的兄弟们。
大阿哥知道齐佑的事情,最先来找他。见到他居然呆在阿哥所没有出门,大阿哥吃了一惊,毫不讳言问道:“老七,你可是被汗阿玛禁足了?”
齐佑笑着招呼大阿哥坐,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说道:“我没有被禁足,大哥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