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22)
齐佑握着戴佳氏的手,仔细说了前去顺义的安排与想法,安慰她道:“额涅,您别哭呀,我真的没事,汗阿玛都给我准备好了。我出去后,会经常给您写信。再说顺义离京城也不远,一天就可以来回。那里有行宫,有护卫跟着,我去了不是吃苦,只是学习。额涅,这件事对我来说,只好不坏,您就放心吧。再说,我什么时候骗过额涅?”
戴佳氏抹了眼泪,勉强说道:“你平时有想法,有自己的主见,我知道你考虑得周全。只是,我一想到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就舍不得。唉,都是我的不是,帮不了你的忙,反倒还要你来安慰我。”
齐佑笑着说道:“你是我额涅呀。哪怕我六十岁,一百岁,在额涅眼里,永远都还是小孩子,一辈子都要替我操心。”
戴佳氏破涕为笑,说道:“好,我不哭了。我帮不上忙,总不能拖累了你。”
齐佑笑着说道:“额涅哪会拖累我。额涅,您帮我盯着些行囊吧,我自己收拾不好,汗衫袜子这些,麻烦额涅多帮我准备几身。”
戴佳氏一听,急得忽地站起身,赶紧去张罗齐佑出行要带的东西。齐佑见戴佳氏有了事情忙,顾不上伤心了,暗自松了口气。
齐佑去户部工部走了一趟,得了康熙的吩咐,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亲自等着。按照齐佑提出的要求,给他拿了顺义县的县志,当地的水利等资料。
齐佑拿到手之后,在户部与工部当场读完就还了回去。他记性绝佳,只看过一遍之后,基本上不会出错。
户部尚书科尔坤还想给他看当地的赋税收成,他客气地拒绝了。
种地就种地,齐佑不想节外生枝,过早牵扯进朝政事情中去。
齐佑深知,他的想法很理想化,现实可能会比预期的困难百倍。
康熙没问没提的事情,齐佑只装作不懂。
且不说行宫这群奴才,康熙一年到头最多去一次,他们等于成了行宫的实际主子。
皇庄庄头达春是正黄旗下的包衣佐领,管着此处庄子已近十年,一大家子都在庄子上生活,算得上是盘踞日久的地头蛇。
还有顺义县当地的县令等一众官员,乡绅们,对他这个突然从天而降阿哥到来的反应。
齐佑带着大车小车,在护卫的护送下,早起出发,到了傍晚时分,终于到了顺义。
到了顺义行宫外,齐佑远远就看到一群人立在那里。
他心中一动,暗自叹息一声,果然来了。
第二十三章
达春在前,县令林义诚落后达春一步,行宫总管太监夏五贵,则与林义诚并排,一起热情迎上前见礼请安,分别自我介绍。
三人见到齐佑的装扮,彼此对视一眼,眼神微闪。
春日天气还冷着,顺义县比京城要冷一些。齐佑头戴着虎头帽,脚上虎头鞋,身上穿着锦衣厚袄。配上胖乎乎白皙的脸颊,此刻看上去像是一个圆滚滚的胖元宵。
齐佑看到几人的站位,心里微动,面上却不显,照着平常那样,没有藏拙装作懵懂,亦不趾高气扬先要来个先声夺人。
由得高与桂和搀扶着下了马上,齐佑对几人颔首还礼,笑着说道:“辛苦你们了,外面好冷,我们先进屋去坐。桂和,你去看着收拾行李,等着徐先生到后,领着他先去歇息。”
徐先生就是来自葡萄牙的传教士徐日升,本在钦天监任职,被康熙调来做了齐佑的拉丁文老师,落后齐佑一些,还没到行宫。
齐佑安排完,做了个请的姿势,转身先往里面走去。
三人跟在齐佑身后,见着他走路时的模样,神色更为复杂,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了他的左腿上。
行宫中轴线所在的主院是康熙太皇太后所住,齐佑住在了右边的侧院。
接到齐佑前来的旨意,夏五贵早就令人打扫过,事先烧好了炕。
屋里热,齐佑脱掉了帽子厚袄,得高领着人提来了热水帕子。夏五贵见状,忙挽起袖子,要亲自上前伺候齐佑洗漱。
得高伸手一拦,“爷向来走自己动手。”
夏五贵愣住,齐佑绞了帕子擦脸,招呼着达春与林义成坐,对得高说道:“你去拿些乌库玛嬷给我的茶砖,让人去煮壶奶茶来,请几位吃碗奶茶暖暖身子。”
得高应是退了出去,达春与林义诚在下首依次落座。夏五贵放下衣袖,装作无事般,耷拉着眼皮跟着坐下了。
齐佑洗漱完,在上首坐了,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过,说道:“我这次前来,几位想必已经清楚,我是被汗阿玛罚来种地。听说顺义县历来是京城粮仓,尤其是产水稻,我便挑了此处皇庄。林县令,现在可开始了春耕?”
林义诚先看了眼达春,答道:“出了年就开始鞭春牛,只是天气寒冷,土地还未化冻,前些时日百姓方陆续开始翻地。”
达春紧跟着说道:“七爷,庄子里也一样,冬小麦地已除过草,水稻地已翻过平整。等春雨下来,田里蓄水之后,就开始育秧苗。”
顺义县刑名上隶属昌平州,此处地理位置特殊,从明朝起在此处设置御马场,由东西两厂太监管理。
到了大清时,此处的行政区划有些改动,迄今辖区内仍有两处马场。
顺治驾崩后,康熙继位,将以前的十三衙门改回了内务府,御马监改为了上泗院。
此处所养的马匹,只用于康熙的出行仪仗所用,大明赫赫有名的东西厂太监权利,早已不复存在。
加之县内不是皇庄就是八旗权贵们的庄子,林义诚这个县令,面对着一群权贵门下的管事,当得实在是有点憋屈。
站在另一角度来说,也不是全无好处。比如县里的赋税,林义诚就无需操心,皇家八旗权贵不用交税。
齐佑只当没看见林义诚的动作,听得很是认真,说道:“辛苦二位了,我不懂这些,所以前来学习。待我歇息一晚,明天早上就去地里瞧瞧。”
这时得高送了奶茶进来,齐佑招呼着几人:“先吃吧,我赶了一天路,累得很,吃一碗好补充些体力。”
几人忙起身道谢,齐佑摆了摆手,“坐坐坐,无需客气。”
齐佑是真饿了累了,端起香气扑鼻的奶茶,小口小口喝着,直喝到微微出汗。他将一碗奶茶全部喝完,顿感全身通泰,放下碗,拿出帕子擦拭了手脸。
三人见齐佑居然只管认真喝奶茶,皆是一愣。
达春搭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浅尝了几口。
夏五贵面无表情,喝了两口奶茶就捧着没动,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只有林义诚见奶茶又热又香,茶砖是太皇太后所赐,捏着碗的手指,太过用力有些发白。抢先齐佑一步,将一碗奶茶吃得干干净净。
齐佑呼出口气,看向达春:“达春,你可吃好了?”
达春听到齐佑唤他,忙放下碗,“奴才已经吃好,七爷有令,尽管吩咐就是。”
齐佑笑道:“你是汗阿玛的奴才,不是我的奴才,以后无需此般客气。”
达春眼里倨傲一闪而过,极为麻利说是。
齐佑笑容不变,说道:“有两件事要劳烦你,一是你在庄子里挑选出种地的好手,一定要最好的,我要跟在他身边学习。二是庄子里的宅子,给我收拾一间出来,以后我就住在庄子里。宅子无需太大,方便下地就行。”
达春呆了下,还没说话,夏五贵已经急忙站起身,紧张地说道:“七爷,若是小的有做得不好之处,请七爷责罚就是。七爷,您是阿哥,身子贵重,行宫乃是地动后新修,您住在此处才稳妥啊!”
康熙十八年发生了大地震,顺义县在震中,损失惨重。齐佑一路行来时,曾看到路边地震时裂开的深沟仍在。
达春忙接过夏五贵的话,劝道:“夏总管说得是,十八年时,庄子的屋子大多都倒了,七爷乃是贵得不得了的贵人,如何能住进残破不堪的屋子?七爷,您来到庄子,我身负七爷的安危,若是七爷有丁点的闪失,我如何能向皇上交差,只怕是万死难辞其咎啊!”